子时三刻,西门果然动了。
不是悄开一线,是轰然洞开。
火把如龙涌出,照出西庇阿金甲身影——他竟亲自率军突围。
三千铁骑在前,人马俱甲,结圆阵护主;一万步兵持大盾殿后,阵型不乱,踏着鼓点向西推进。
方向不是官道,是西北野地。
“算准了。”庞统在望楼上轻笑,“西北地势平,利于骑兵突进。他是要硬冲出去,与瓦勒良援军会合。”
“追?”赵云按枪。
“不急。”庞统羽扇轻点,“让他冲三里。邓艾何在?”
“末将在。”邓艾从阴影中走出,甲胄已换成轻便皮甲,腰挂三枚铁葫芦——内填火药,以油纸封口。
“你率两千工兵,沿其前路埋设‘地火雷’。不用多,三十处足矣,间距百步。”
“遵命。”
邓艾领命而去。
庞统又唤魏延:“文长,你领藤甲兵伏于左翼林中。待火起,专砍马腿。”
“得令!”魏延提刀上马。
“云长、子龙。”庞统看向二将,“你二人率玄甲铁骑待命。圆阵一破,直取西庇阿。”
关羽丹凤眼微眯:“军师如何破那圆阵?”
庞统望向夜空。
月隐星稀,风自东南来。
“火攻。”
铁骑圆阵如移动铁城。
西庇阿居阵心,独眼扫视四周黑暗。
汉营静得出奇,只有零星火把游移——似是被那支疑兵引走了大部兵力。
“加速!”他低喝。
铁骑开始小跑。马蹄踏地声闷如滚雷,震得道旁枯草簌簌。
一里、两里......
第三里处,前队忽然人仰马翻。
不是陷坑,是地面炸开——邓艾埋的地火雷爆了。
火药裹着铁蒺藜四溅,虽穿不透重甲,却惊了战马。
前排骑兵失控,圆阵出现刹那混乱。
就在这刹那,两侧林中泼出黑油。
不是一桶两桶,是百桶齐泼。
油从特制皮囊中激射,淋了铁骑满头满身。
马匹惊嘶,骑兵抹脸——黏腻刺鼻,是火油!
“火箭!”庞统令下。
数百支火箭从林中射出,不射人,专射地面。
地上早已洒了硫磺粉,遇火即燃。
青白色火焰腾起,顺着火油蔓延,瞬间将铁骑阵裹入火海。
重甲成了烤炉。
铁片传热极快,内衬皮革冒烟燃烧。
骑士惨叫,脱甲坠马;
战马狂跳,冲撞友军。
圆阵自乱。
“杀!”魏延率藤甲兵冲出。
他们不攻骑士,专斩马腿。
钩镰划过,马膝断裂,重骑轰然倒地。
骑兵落地还未爬起,便被短刀捅入面甲缝隙。
火海中,西庇阿咬牙嘶吼:“结阵!向西北冲!”
残存的铁骑拼命聚拢,用身体为西庇阿开路。
这些罗马禁卫确实精锐,即便浑身着火,仍挺矛前冲。
但第二波来了。
不是油,是生石灰粉。
庞统早算准风向,令弩手发射陶罐——罐中满装石灰,落地炸开,白粉随风扑入铁骑阵中。
骑士吸入呛咳,眼睛灼痛流泪,视线尽失。
“就是此刻!”关羽青龙刀扬起。
玄甲铁骑如黑潮涌出。
赵云银枪在前,直插圆阵缺口。
西庇阿亲卫拼死抵挡,但失去视线的重骑如盲人挥剑,被汉骑轻易绕后,枪刺刀劈。
西庇阿见势,猛抽战马,率百余亲卫硬冲。
他们撞开一条血路,眼看就要冲出火场——
地面忽然塌陷。
不是天然坑,是邓艾第二计:浅坑内铺满湿柴,柴上撒硫磺。
铁骑跌入,湿柴遇火生浓烟,硫磺燃烧释放毒气。
骑士窒息,马匹瘫软。
西庇甲被亲卫拼死拽出,坐骑却陷在坑中哀鸣。
他回头看了一眼,独眼映出炼狱景象:火焰、浓烟、倒毙的铁骑、厮杀的人影。
汉人的计,一环扣一环。
根本没有破绽。
“将军!走!”亲卫队长将他推上备用马,率残部继续西北突进。
但前方出现了火光。
不是汉军,是营地——罗马大营。
他们竟兜转回了自家营寨前!
寨墙完好,却无人防守。大门洞开,内里漆黑。
“有诈......”西庇阿勒马。
话音未落,寨内响起爆炸声。
轰轰轰!
连续三声,震得地皮颤抖。
那是邓艾早在营中粮仓埋设的火药,以长引信相连,此时引爆。
粮草燃烧,火光照亮寨墙后埋伏的身影——
钟会、关兴各率三千兵,从两侧杀出。
“西庇阿!你已无路可退!”关兴挺枪大喝。
西庇阿环顾:前有伏兵,后有追兵,左有火海。
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独眼中血丝密布。
然后做出了决断。
“分兵!”他嘶吼,“我带百骑向南诱敌,你们趁机西北走!去找瓦勒良将军,告诉他......”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沉:
“罗马的荣耀,不能葬送在我手里。”
亲卫队长欲言,被西庇阿眼神制止。
“执行军令。”
百骑出列,随西庇阿调转马头,反向南冲。
余部趁机西北突围,没入黑暗。
关兴欲追,被钟会拦住:“穷寇勿追。那百骑是死士,我们目标是他——”
他刀指南驰的金甲身影。
南面是片丘陵。
西庇阿奔驰三里,回头时,身后只剩三十余骑。
其余或战死,或坠马,或故意落后阻敌。
汉军紧追不舍,为首那将银甲白马,正是赵云。
“将军!前面是断崖!”亲卫惊呼。
西庇阿勒马,果然,一道深壑横在眼前。
宽十余丈,深不见底,只有一条腐朽木桥悬空。
“过桥!”他毫不犹豫。
三十余骑冲上木桥。
桥身吱呀摇晃,有木板断裂坠渊。
行至中段,追兵已至桥头。
赵云挽弓,一箭射断桥索。
咔嚓!
桥面倾斜,两名骑兵滑落深渊,惨叫久久回荡。
西庇阿伏身紧贴马背,猛抽鞭,战马嘶鸣跃起,竟在桥塌前一瞬冲上对岸。
身后亲卫大半坠壑。
他回头,看见赵云在崖边勒马,两人隔壑对视。
月光破云,照出西庇阿染血金甲,与赵云冷肃银枪。
“赵云!”西庇阿忽然用生硬汉语喊,“告诉汉帝——罗马,还没有输!”
言罢调转马头,没入丘陵阴影。
赵云没有追。
他下马,走到断桥边。
渊底风声呜咽,像阵亡者的低泣。
亲兵拾起一物递上——是半截金盔红缨,挂在断桥木刺上。
“西庇阿的盔缨。”赵云握在手中,红缨沾血,在月光下暗沉如凝血。
他望向南方,丘陵起伏如兽脊。
那里通往叙利亚,通往大海,通往......罗马本土。
“收兵。”赵云翻身上马,“禀报陛下:西庇阿重伤南逃,余部溃散。然......”
他顿了顿:
“猛虎伤而未死,终会反噬。”
汉军大营,捷报已至。
魏延清点斩获:铁骑两千四百,步兵五千余,俘三千。缴获罗马重甲八百副,战马千匹。
但庞统脸上无喜色。
“西庇阿逃了?”他问。
“是。”赵云呈上金盔缨,“南遁入丘陵,末将未追。”
“明智。”庞统接过红缨,指尖捻过血迹,“此人若死,罗马军心彻底溃散,瓦勒良或会退兵。但他活着逃了......瓦勒良必全力来救,以求戴罪立功。”
徐庶近前:“军师之意,接下来是场硬仗?”
“不止硬仗。”庞统望向西南方,那里是瓦勒良援军来的方向,“西庇阿这一逃,等于将我军与罗马最后主力的决战,定在了......”
他羽扇轻点地图一处:
“托罗斯山脉。”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暗一铁面蒙尘,单膝跪地:“陛下,凯索密报。”
刘禅展开纸条,上面是歪斜汉字:“瓦勒良已知安基拉败讯,加速行军,五日内必至。其军中新添一物,似炮非炮,射石如雨,慎之。”
众将色变。
庞统与诸葛月儿对视一眼。
“罗马人......也有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