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在医生的允许下,周惟清作为兄长,也进去进行了短暂的探视。他看到弟弟虽然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部分清明,甚至在他进去时,努力地想扯动嘴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周惟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力握了握弟弟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周家老宅。电话里,可以清晰地听到二婶喜极而泣、几乎语无伦次的感谢声,二叔周建国那带着巨大欣慰和颤抖的“好!好!”,以及苏月华等人激动的交谈声。笼罩在周家上空长达数十小时的阴云,终于被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彻底驱散。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周惟扬的状况持续好转。虽然大部分时间仍在昏睡,但清醒的时间逐渐变长,能进行更清晰的交流(虽然声音微弱),也能少量进食流质食物。医生表示,他的恢复速度超出了预期,如果继续保持下去,顺利度过四十八小时危险期的问题不大。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医院走廊染成温暖的橙色。紧张和悲伤的氛围早已被一种充满希望的疲惫和宁静所取代。
周惟清看着守了一整天、面容憔悴却眼神明亮的家人,尤其是紧紧依偎着姜南星、目光始终不离IcU方向的林知意,心中充满了感激。他低声对姜南星说:“南星,你带知意和悦悦她们先回去休息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留在这里守着。”
姜南星看着他同样疲惫却坚定的眼神,知道让他离开是不可能的,她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休整一下,明天再来换你。你也要注意休息,别硬撑。”
“我知道。”周惟清握住她的手,“家里……辛苦你了。”
“又说傻话。”姜南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却满是柔情。
林知意起初不肯走,想一直守在这里。但在姜南星和周惟清的连番劝说下,她才勉强同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医院。她知道,只有自己好好的,才能更好地陪伴他漫长的恢复之路。
姜南星带着身心俱疲却难掩喜悦的林知意和林悦回到周家老宅时,已是华灯初上。宅子里灯火通明,与离开时的沉重压抑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欢欣。
苏月华、周建业、二叔二婶以及大伯夫妇都坐在客厅里,显然一直在等待消息。看到她们进门,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急切和期盼。
“南星,知意,悦悦,回来了!怎么样?惟扬他……”苏月华第一个站起身,快步迎上来,抓住姜南星的手,一连串地问道。二婶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知意。
姜南星脸上露出一个安抚而肯定的笑容,目光扫过每一位长辈,清晰地说道:“爸,妈,二叔二婶,大伯,大伯母,好消息!惟扬彻底醒了,意识很清楚,还认得知意,能进行简单的交流了!医生说他的恢复情况非常好,比预想的还要好!”
林知意也用力点头,虽然眼睛还是红肿的,但脸上焕发着一种被希望点亮的光彩,她哽咽着补充:“嗯!他……他还跟我说话了……虽然声音很小……但他真的醒了!”
“太好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二婶再也忍不住,双手合十,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但这次是纯粹的、喜悦的泪水。她一把抱住林知意,声音颤抖着,“意意,谢谢你……谢谢你守着他……”
二叔周建国也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泛着泪光,对周建业重重地点了点头。周建业虽然依旧沉稳,但眉宇间的凝重彻底化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苏月华和大伯母也喜极而泣,互相握着手。
笼罩在周家上空那片最浓重的阴云,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
激动过后,姜南星催促道:“知意,悦悦,你们快上去冲个热水澡,放松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尤其是知意,你几乎没合眼。”
林知意却有些犹豫,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南星,我……我想洗完就回医院去。惟清哥也在那里熬了一天一夜了,让他回来休息吧。我……我不守着,心里不踏实。”
她的担忧和牵挂溢于言表。经历了生死边缘的等待,此刻她只想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姜南星理解她的心情,她看向周建业和苏月华。苏月华立刻说:“让知意去吧,这孩子心里挂着。”
“那好,”姜南星对林知意柔声道,“你快去洗漱,我让司机准备一下,洗完就送你去医院。顺便把惟清换回来。”
林知意感激地点点头,这才和林悦一起快步上了楼。
一个多小时后,林知意匆匆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舒适衣物,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姜南星不放心,陪着她一起坐车返回医院。
到达IcU区域,只见周惟清依旧等在外面,正靠着墙壁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他看他看到去而复返的林知意和陪同的姜南星,并不意外。
“哥,我来了,你回去休息吧。”林知意走到他面前说道。
周惟清看了看她依旧苍白的脸色,但眼神坚定,便点了点头:“好,这里交给你。我刚和医生谈过,惟扬情况很稳定,如果今晚没有异常,明天上午就可以考虑转入普通病房了。你可以在这里的家属休息室等着,有情况护士会通知。”
“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林知意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这无疑是又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嗯,恢复速度超出预期。”周惟清肯定道,他看向姜南星,“南星,你也一起回去休息吧。”
姜南星却摇了摇头:“你先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陪知意在这里待一会儿,等她安顿好,我再回去。”她知道周惟清作为兄长和心理支柱,承受的压力最大,此刻急需真正的休息。
周惟清看着妻子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和温柔,心中一暖,没有再争执。他用力握了握姜南星的手,又对林知意叮嘱了几句,这才拖着疲惫不堪却轻松了许多的身体离开。
姜南星陪着林知意在家属休息室安顿下来。这个小小的房间虽然简陋,却给了林知意一个可以随时关注IcU动向的落脚点。姜南星帮她打了热水,看着她喝下,又陪她说了会儿话,直到确认她情绪平稳,才起身离开。
“知意,有任何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家里离得不远,我们随时都能过来。”姜南星临走前再次叮嘱。
“放心吧,南姐,我现在……心里很踏实。”林知意送她到门口,脸上是这些天来最宁静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预示着新的一天充满希望。
医生查房后,带来了振奋人心的正式消息:周惟扬恢复情况极佳,生命体征平稳,意识完全清醒,符合转出IcU指征,当天上午就可以转入准备好的单人普通病房!
这个消息让守候在外的林知意和一早赶来的姜南星、周惟清(他休息了几小时后又赶了过来)欣喜不已。转入普通病房,意味着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接下来的就是相对平稳的康复期了。
上午十点,在医护人员和周惟清、林知意等人的陪同下,周惟扬被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虽然身上还连着一些监测仪器,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脸色也依旧苍白,但他已经能够完全自主呼吸,清醒地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看着围在床边的亲人。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紧紧握着他手的林知意脸上,虚弱地扯出一个极其微小的笑容,用气声说:“……吓到……你了……”
林知意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她连忙摇头,声音哽咽:“没有……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周惟清站在床尾,看着弟弟虽然虚弱但清明的眼神,心中大石彻底落地,他沉声道:“醒了就好,好好养着,别的都不用想。”
周惟扬转入普通病房的消息如同春风,迅速传遍了周家。下午,得到医生允许后,期盼已久的家人们陆续前来探视。
周家老宅几乎是倾巢而出。周建业和苏月华,二叔和二婶,大伯和大伯母,姑姑周悦和姑父,周敏和李文轩,以及姜南星和周惟清(经过休息,他精神好了很多),还有被特意带来的、似乎也感受到家庭气氛变化、显得格外乖巧的小林林,一行人浩浩荡荡却又井然有序地来到了医院。
为了避免人多嘈杂影响病人休息,大家分批进入病房探视。
首先进去的是二叔和二婶。当二婶看到儿子真的脱离了危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虽然虚弱,却睁着眼睛,眼神清明地看着他们时,她捂住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但这一次,是纯粹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她走到床边,想摸摸儿子的脸,又怕碰疼他,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握住了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哽咽着:“扬扬……妈的扬扬……你可吓死妈了……”
周惟扬看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父母,眼中闪过愧疚和心疼,他极其轻微地动了动被母亲握住的手指,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二叔周建国红着眼圈,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避开了伤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着是周建业和苏月华等长辈。看着侄儿闯过鬼门关,大家都感慨万千,嘱咐他好好休养,家里一切都不用操心。
周惟扬虽然说话费力,但对每一位长辈的关心都努力用眼神和微小的动作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