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由岩石与废铁拼成的影子缓缓抬起手臂，指尖直指昏迷的闪焰王牌。空气仿佛凝固，连风都停了。
星玄一步跨出，挡在小豪面前，右手按在怀表上，银发无意识地扬起一寸。皮卡丘从他肩头跳下，尾巴炸得像根棍子，死死盯着那东西。
“别动。”星玄低声说，“它不是冲我们来的。”
灵汐飘到半空，星辰沙漏在掌心转了一圈又停下。她眯着眼看那影子，嘴里哼起一段不成调的歌谣，声音轻得像是哄小孩睡觉。
几秒后，那影子忽然动了。
不是攻击，而是转身，慢吞吞地往竞技场边缘退去。它的动作僵硬，像生锈的机器，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细缝。最后，它消失在一道裂开的地缝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没人说话。
小豪还跪在地上，手搭在闪焰王牌的头上，指节发白。刚才那一幕太突然，他脑子还没转过来。
“它……为什么要指它？”小豪终于开口，声音有点抖。
“不清楚。”星玄收回手，看了眼怀表，“但它没敌意，否则刚才我们就得动手了。”
灵汐落下来，抱着小布偶晃了晃：“它在提醒什么吧。就像闹钟响了，但没人知道该起床干嘛。”
皮卡丘蹭到小豪脚边，轻轻咬了下他的裤脚，像是在说“别怕”。
星玄蹲下，拍了拍小豪的肩膀：“你现在最该想的，不是那个怪东西。是闪焰王牌为什么会失控。”
小豪低头，看着闪焰王牌焦黑的爪子，喉咙动了动。
“我……我一直以为极巨化就是变强。只要练够，数据对上，就能赢。可它明明已经撑不住了，我还让它上场……”
“问题就在这。”星玄站起身，抬头看向主竞技场的方向，“你把它当成工具，而不是伙伴。所以它才会崩溃。”
小豪没反驳，只是攥紧了拳头。
“走吧。”星玄说，“我带你去看场战斗。”
“现在？”
“越早越好。”
半小时后，三人来到伽勒尔主竞技场外围。一场非正式表演赛正在进行，观众不多，但气氛安静得反常。所有人都盯着场地中央，没人说话，也没人拍照。
冠军丹帝站在场边，身边是他的喷火龙。
战斗开始前，丹帝没有喊口号，也没有看战术板。他只是转头看了喷火龙一眼，点点头。喷火龙也回看他，尾巴轻轻摆了一下。
下一秒，极巨化的光环升起。
没有轰鸣，没有震动，能量像水流一样自然涌出。喷火龙体型暴涨，周身火焰凝成凤凰形状，双翼展开时，热浪扑面而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看到了吗？”星玄站在小豪旁边，声音压得很低，“他没强迫它。他们是一起决定的。”
小豪睁大眼睛。
喷火龙一记火焰漩涡扫过全场，收招时落地平稳，连尘土都没扬起。丹帝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说了句什么。喷火龙低吼一声，像是在笑。
“这不像是战斗。”小豪喃喃道，“更像是……跳舞。”
“对。”星玄点头，“极巨化不是用来吓人的，也不是为了赢比赛。它是信任的证明。你相信它能接住你的力量，它相信你能接住它的极限。”
小豪沉默。
灵汐飘起来一点，手指一扬，几片亮晶晶的东西飞向空中。那些光点聚在一起，幻化出一幅画面——一个戴官帽的男人站在城楼上，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百姓。他回头笑了笑，百姓们也笑了。
接着画面一转，变成丹帝和喷火龙并肩而立的身影。
“就像那个大哥哥。”灵汐奶声奶气地说，“他不怕百姓拖后腿，百姓也不怕他抛弃他们。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会守住承诺。”
小豪猛地吸了口气。
他想起自己每次对战前，都会反复检查闪焰王牌的状态数据，却从没问过它累不累。他记得有一次闪焰王牌训练到吐血，他还说“再坚持一下，就快突破了”。
可丹帝不一样。他和喷火龙之间没有数据，没有计算，只有眼神交流。
那种默契，不是练出来的，是养出来的。
“我……我一直搞错了。”小豪声音发涩，“我以为赢才是最重要的。可他们根本不在乎输赢。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一起站到最后。”
星玄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他肩上。
皮卡丘趴在小豪膝盖上，耳朵微微抖着。它记得自己刚被小豪抓到的时候，小豪还会抱着它看电视，会给它擦毛，会一边笑一边说“以后我们一起拿冠军”。
后来慢慢就没有了。
训练室的灯总是亮到半夜，小豪盯着屏幕上的数据，一句话都不说。皮卡丘想蹭他，他只会顺手摸两下，眼睛都不抬。
它不是没感觉。
但现在，它感觉到小豪的手在轻轻发抖。
“我想重新开始。”小豪抬起头，眼眶红了，“不是为了赢谁，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我就想带它们出去走走，看看海，爬爬山，吃顿不用计时的饭……”
星玄笑了：“那你得先学会等。”
“等？”
“等它们准备好。”星玄指了指场内，“你看丹帝，他不会催喷火龙。他知道什么时候该上，什么时候该退。你以前太急了，总想一口气冲到终点。可宝可梦不是机器，它们也会累，也会怕。”
小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握了这么久的对战终端，其实一直都没握住真正重要的东西。
灵汐晃着小布偶，忽然说：“你知道为什么闪焰王牌愿意陪你极巨化吗？”
小豪摇头。
“因为它想让你开心。”灵汐的声音很轻，“哪怕它快炸了，也想让你看到它最强的样子。就像你小时候给妈妈画贺卡，明明画得歪歪扭扭，还是非要送给她，因为你想让她笑。”
小豪鼻子一酸。
皮卡丘把脑袋靠在他腿上，轻轻“吱”了一声。
远处，丹帝带着喷火龙退场。观众自发鼓掌，没人欢呼，也没人尖叫，掌声温和而持久。
星玄看着小豪：“你现在明白了吗？极巨化不是炫耀的资本，是两个人一起扛住压力的证明。你信它，它才敢拼命。它信你，才敢倒下。”
小豪慢慢站起身，走到闪焰王牌身边，蹲下。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抱住它的头，脸贴在它滚烫的额头上。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不该只想着赢。我想起来了，当初我选你，是因为你说‘我陪你’。可我忘了，我也该陪你。”
闪焰王牌依旧昏迷，但尾巴尖轻轻动了一下。
皮卡丘爬过去，用脸颊蹭了蹭它的爪子。
灵汐收起星辰沙漏，小声嘀咕：“这比上次看于谦相声还感人。”
星玄忍不住笑出声。
小豪抬起头，眼睛通红，但神情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只想拿冠军的新人训练家，而是一个终于听懂伙伴声音的人。
“接下来怎么办？”星玄问。
小豪深吸一口气：“我想带它们去旅行。不去竞技场，也不打卡通联盟。我想走一百条小路，看一百次日出。我想……重新认识它们。”
“记得带够咖喱。”星玄笑着说。
“嗯。”小豪也笑了，“这次我亲手做。”
皮卡丘耳朵一竖，立刻举起爪子比了个“耶”。
灵汐晃着小布偶哼起歌来，音符像糖豆一样蹦出来。
星玄看了眼怀表，表面闪过一道微光，系统没提示新任务。
正常。这种事不该算任务。
他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地面又震了一下。
不是震动。
是某种节奏性的敲击声，从地下传来，像是有人在轻轻敲鼓。
所有人同时转头。
竞技场边缘的地缝再次裂开，一道灰暗的影子缓缓升起。
这一次，它手里多了一块发光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