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再次传来，节奏比刚才清晰了些。那道灰影从裂缝里缓缓升起，手里托着一块发光的石头，表面浮着淡淡的波纹，像是水面上的月光。
星玄站在小豪前面，手按在怀表上，眼神没离开那块石头。皮卡丘蹲在他脚边，耳朵竖着，尾巴轻轻摆动，没有炸毛。
“它不是来打架的。”星玄低声说，“刚才那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灵汐飘到他肩膀旁边，抱着小树，歪头看了会儿那石头，“它在照心事呢。”
她伸手一招，那石头轻轻飞了过来，停在半空。石头表面的画面变了，显出小豪的脸，一边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另一边是皮卡丘缩在角落舔爪子的样子。
小豪盯着画面，喉咙动了动。
“我……以前真的只看数据。”他声音有点低，“我以为只要练够，就能赢。”
“现在你不想赢了？”星玄问。
“我想赢。”小豪抬头，“但我不想再让它一个人扛了。”
灵汐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淡金色的符纸，边缘闪着细碎的光点，像撒了糖霜。
“这是同心符。”她说，“用星辰碎屑和灵泉泡过的，贴了以后，你能听见它们想说什么。”
她把符纸往小豪胸口一按，符纸化成一道光钻进衣服里。接着她又碰了碰皮卡丘的脑袋，最后把手放在昏迷的闪焰王牌额头上。
光流顺着三者之间连成一条线，一闪就没了。
“好了。”灵汐拍拍手，“你现在抓宝可梦的时候，脑子里会先响一声。那是它的心跳。要是它不愿意，你自然就知道。”
小豪摸了摸胸口，那里有点温热。
“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星玄说，“很多人一辈子都听不见这声心跳。”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到了一片开阔草地。天色暗了下来，远处的城市灯光亮起，这边却只有风声和草叶摩擦的声音。
一只毛辫羊从灌木丛里探出头，左右张望，咩了一声，像是在找谁。
小豪下意识伸手去拿精灵球，手指刚碰到按钮，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我不想走……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他动作僵住了。
那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害怕，又很坚决。
他慢慢把手收了回来，蹲下身子，看着那只毛辫羊。
“对不起。”他说，“我不该想抓你。”
毛辫羊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的。
然后它转身跑了，没跑远，跑到另一片草丛里，几只同类立刻围上来，互相蹭着脖子。
皮卡丘跳上小豪肩膀，尾巴绕他脖子一圈，像是在夸他。
星玄笑了，“第一次就听懂了，不错。”
“刚才那个声音……是真的？”小豪问。
“当然是真的。”灵汐晃着小树，“你以为宝可梦不会说话？它们天天都在说，只是你们人类总假装听不见。”
小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一直觉得，只要给它们吃好住好，带它们赢比赛，就是对它们好。可它们要的可能根本不是这些。”
“就像你小时候过生日，爸妈给你买了新书包，你其实更想要那个恐龙玩具。”星玄说，“但他们不知道，因为你没说。”
“我没敢说。”小豪苦笑，“怕他们觉得我不懂事。”
“它们也一样。”灵汐飘起来一点，“它们不说，是因为怕你不高兴。可你越厉害，它们就越不敢说。”
小豪沉默了很久。
夜风吹过，草尖扫过他的小腿。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皮卡丘面前，蹲下，认真看着它的眼睛。
“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皮卡丘歪头看他，然后伸出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吱。”
小豪鼻子一酸，但没哭。他笑了，伸手把皮卡丘抱进怀里，脑袋靠上去。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皮卡丘耳朵抖了抖，尾巴卷住他的手腕。
星玄背着手走开几步，抬头看天。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银河横在头顶，像撒了一把盐。
灵汐飞到他旁边，小声说：“你以前有没有贴过同心符？”
“没有。”星玄说，“这种东西，得自己悟。我那时候是被逼着成长的，没人给我符。”
“那你和你的宝可梦……”
“我和它们是打出来的感情。”他笑了笑，“一场接一场战斗，死过好几次。最后一次复活后，它们看见我就跪下，我说别这样，它们说‘你死了我们也不会活’。”
灵汐眨眨眼，“那你现在为什么愿意帮别人？”
“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他转头看她，“最强的羁绊不是谁保护谁，是谁愿意为谁停下。”
灵汐没说话，只是把小树抱得紧了些。
那边小豪已经把闪焰王牌轻轻放在毯子上，盖了件外套。其他宝可梦围成一圈，有的趴着，有的站着，全都安静。
他坐在中间，手里拿着个保温杯，倒了点温水，小心喂给一只受伤的岩狗狗。
“明天我想带你们去海边。”他说，“听说那边有片礁石滩，退潮的时候能捡到发光的贝壳。不去对战，也不打卡，就走走看看。”
岩狗狗喝了水，轻轻哼了一声，像是答应了。
皮卡丘爬到他膝盖上，把脸埋进他掌心。
星玄走回来，坐下，“海边挺好的，听说伽勒尔东岸的日出特别猛，像锅烧红的铁板直接掀开。”
“我喜欢咖喱。”小豪说，“我想试试用海盐做一锅新的。”
“记得多放姜。”星玄说，“不然容易拉肚子。”
“你吃过？”
“在另一个世界。”星玄说，“有个老头非说我偷他食谱，追了我三条街。”
灵汐扑哧笑出声，“你肯定真偷了。”
“我哪敢。”星玄摊手，“我只是站他店门口闻了十分钟而已。”
三人笑了一会儿，气氛轻松起来。
小豪忽然说：“你说……以后我能不能也变成丹帝那样的训练家？”
“不能。”星玄说。
小豪一愣。
“你不用变成他。”星玄看着他，“你要变成你自己。丹帝有他的路，你有你的。你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你开始等了。”星玄说，“以前你走路总是冲在最前面，现在你会回头看看它们跟上了没有。”
小豪低头，发现皮卡丘正慢悠悠地啃一块饼干，其他宝可梦也都散在周围，没有一个急着赶路。
他笑了。
“其实……今天早上我还想着，要不要报名下周的联盟预选赛。”
“现在呢？”
“现在我想先带它们去露营。”他说，“搭帐篷，生火，讲故事。如果下雨了，就在帐篷里数星星。”
“挺像样了。”星玄点头。
灵汐挥手洒出一把星光，在空中画了个圈。星光连成一条条线，把小豪和每只宝可梦都连在一起，像一张发光的网。
“羁绊锚定了。”她说，“以后你做什么，它们都会知道你是真心的。”
小豪伸出手，星光轻轻落在指尖，暖暖的。
他看向闪焰王牌，轻声说：“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去海边好不好？”
风拂过草地，带来远处溪流的声音。
皮卡丘打了个哈欠，跳进他怀里，蜷成一团。
星玄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明早还得继续走。”
“你不回去了？”小豪问。
“我陪你。”星玄说，“反正系统也没发新任务。”
灵汐飘到半空，摇晃星辰沙漏，几颗光点落下，在地上拼出简易帐篷的轮廓。
小豪正要动手搭帐篷，忽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叫声。
他猛地回头。
闪焰王牌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