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烛火摇曳,将笑长歌那被血雾森林四字震慑的脸庞映得明灭不定。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像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滔天的波澜。他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深处那份极力压抑的惊涛骇浪。血雾森林,那是他记忆中一道无法抹去的阴影,一道曾让他折戟沉沙、元气大伤的禁忌。
他清晰地记得,数年前,为了探寻一处秘境,他曾带领心腹深入血雾森林外围。那时的血雾,远没有铁柱描述的这般浓郁,仅仅是几缕淡薄的红丝,如同游魂般在林间飘荡。可即便如此,那几缕薄雾也足以让他的心腹们心神失守,陷入癫狂。一个炼气五层的修士,仅仅是多吸了几口,便双目赤红,不分敌我地攻击起来,最终力竭倒地,若非他当机立断,耗费一张珍贵的“清心破障符”,恐怕一行人就得尽数葬身其中。
那次经历,让他对血雾森林敬而远之,甚至闭口不谈,仅仅只是告诫铁柱,无论如何都不可踏入那片诡异之地。他曾想过,若是能将那血雾收为己用,那将是何等强大的助力?可奈何,市面上几乎所有的法器和手段,都无法将那诡异的血雾有效收走。他曾尝试过用灵力凝聚的器皿,也曾用过一些珍稀的收纳法宝,结果却无一例外地令人沮丧。
那血雾看似与普通的雾气无甚差别,却又拥有着某种独特的抗拒力。他曾用一件能收取一大缸子溪水的收纳法器,可当那法器触及血雾时,却仅仅只能装载一小片淡薄的血雾,便使其瞬间失了效用,器身灵光黯淡,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这让他既惊又喜,惊的是血雾的诡异,喜的是这血雾一旦能被利用,其威力将无可估量。
如今,铁柱无意中提及的“纳气葫”,却像是在他眼前陡然撕开了一道裂缝,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道通往无尽可能的大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从铁柱的脸上移开,落在那毫不起眼的灰色小葫芦上。那葫芦表面粗糙,甚至连一点灵光都没有,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凡物,可正是这平凡的外表下,却蕴藏着足以颠覆修仙界常识的奇特功能。
笑长歌缓缓站起身,踱步到铁柱身前,他的影子被烛火拉长,笼罩在铁柱的身上,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徒儿,你这纳气葫……是从何而来?你确定它真能收取那血雾森林中的诡异血雾?”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铁柱的心头敲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他的指尖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葫芦,感受着其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凡俗气息,内心却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波澜。
铁柱被师父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师父这般严肃。他小心翼翼地将纳气葫递到笑长歌手中,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却也夹杂着几分自豪。“回禀师父,这纳气葫,是徒儿从王家一位交好的手中,以物易物换来的。他言此物曾用于收纳一些特殊气体,但具体是何物,他也不甚清楚。徒儿见它材质特殊,便换了回来,本是想用来收纳一些炼器材料……”
“收取特殊气体?”笑长歌的眉头微微上扬,他的指腹摩挲着葫芦粗糙的表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那份久违的兴奋感几乎要喷薄而出。如果这纳气葫真如铁柱所言,能够收纳血雾,那么他们未来的手段,可就远不止在家族大比上出奇制胜那么简单了。他抬头看向铁柱,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找的那人,是否信得过?若这纳气葫真能将那血雾收取的话,我们未来的手段可就丰富了,这可不是小事。”
铁柱听到师父的赞许,心中一喜,他挺了挺胸膛,脸上带着一丝天真的自信。“师父放心,徒儿与他相交多年,而且……徒儿曾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断然不会……”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被笑长歌那冰冷而坚决的声音打断。
“救命之恩?”笑长歌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那弧度冰冷而残酷,如同冬日里锋利的冰刃。“徒儿,你还是太天真了。修仙界中,忘恩负义的事情,你见得还少吗?今日的救命之恩,明日便可能成为索命的催命符。人情这种东西,最是不可信。唯有自身实力,才是真正的依仗。”他手中的纳气葫,此刻在他看来,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法器,而是开启一场风暴的钥匙。他将葫芦握得更紧了几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铁柱嘴巴尚未说完的话,随着唾液艰难地咽了下去。师父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从小在师父的教导下长大,虽然也知修仙界残酷,但骨子里仍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淳朴与对恩情的执着。此刻,师父的这番话,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无情地撕开了他心中那层美好的幻想,让他看到了修仙界最赤裸裸的真实。
笑长歌没有理会铁柱那苍白的脸色,他只是缓缓转过身,将目光投向密室深处那片阴影,仿佛那里隐藏着他所有的野心与算计。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徒儿,这纳气葫,你且收好。若是法器真能有效,就多弄几个。至于你那位‘交好’的朋友……不必再联系了,以免夜长梦多。然后……”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森然,“然后,我们便可以……一了百了。”
“一了百了?”铁柱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知道,师父口中的“一了百了”,绝不是什么善意的收场。那是一种彻底的清除,一种不留后患的决绝。密室中,烛火跳动得更加剧烈,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即将爆发的杀意。笑长歌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格外高大而诡谲,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正酝酿着一场足以席卷整个铁家的巨大风暴。铁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师父,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