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谢依宁撕心裂肺喊他,几乎要从他背上跌下来,但是被谢桑年牢牢固定住。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淋漓的汗水从额头、鬓角掉落下来。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低头的意思。
单膝跪在地上,谢桑年脊背慢慢挺直,看向谢德丰,他眸子一片猩红,大有“今天你打不死我,来日我必亲自送你下地狱”的架势。
谢德丰被他的眼神吓到,呼吸微微凝滞,但也只是一瞬而已,扬起棍子便朝他的脑袋砸去。
似乎要打碎谢桑年一身的叛逆与反骨,居然敢不孝顺他这个父亲!
“住手!”骆潇冲过去,用尽全力抓住谢德丰的胳膊,男人正在暴怒的状态中,用力将骆潇推开,骆潇摔在地上。
眼看着他的棍子,还要朝谢桑年脑袋砸去,骆潇几乎无法呼吸:“县衙的人就要到了,你敢杀亲子?!”
什么?谢德丰愣了下,朝院子门口看去,果然听到嘈杂的脚步声,他浑身僵住,当真是县衙人来了?这贱人何时报案的?
揽月阁妈妈的脸色也变了变。
骆潇也呆呆看着院子门口,她只是为拖延时间、转移谢德丰注意力,随口找的借口而已,结果误打误撞了?
院子大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官府的人,而是何裕兴,他身后还带着两个小厮。
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况,眉头微微蹙起,目光在谢桑年兄妹以及骆潇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想到这里是揽月阁,便差不多了解这里发生何事了。
妈妈看见是何裕兴,暗暗松了口气。
“什么风把何老板吹来了?这会儿是白天,我们揽月阁还没开始做生意呢,何老板应该晚上再来。”妈妈笑着说道,声音却有点冷。
很明显是让何裕兴,不要参与进今天这件事里,她很喜欢谢依宁那张脸。
她看清楚了,这个家烂得很,谁也护不住谢依宁,谢依宁的哥哥还是个瘸子……
今天就算谢德丰不把女儿卖给她,迟早也会卖给别人,这样好的脸蛋,她可舍不得落到其他地方,成为他们揽月阁的竞争对手,那她可亏大了。
何裕兴指了指骆潇和谢桑年,笑道:“实不相瞒,吕妈妈,这两位是我醉仙楼的贵客。若是没有他们,醉仙楼就没有今日的好生意。请吕妈妈看在何某的面子上,让他们把妹妹带走,可好?”
吕妈妈有些意外了,看骆潇和谢桑年的穿着,完全不像是能当醉仙楼贵客的样子。
但是何裕兴却为他们说话!
何裕兴又道:“我知道吕妈妈开门是要做生意的,昨晚累了一夜,今儿又要早起床办事,实在辛苦。这是何某一点点心意,请吕妈妈喝杯茶水。”
何裕兴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吕妈妈。
吕妈妈没动作,依旧看着谢桑年、骆潇,以及谢依宁。
何裕兴又道:“吕妈妈不知,这位姑娘还擅长破腹取子,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破腹取子之术,就是这位姑娘做的。”
吕妈妈脸上震惊之色,又添一层。
何裕兴还道:“不仅如此,她还是王家的贵客,王家长媳要吃酥山,冰块就是从她手中买的。
“吕妈妈认识的达官贵人甚多,咱们云江县夏日买一块冰,实在难如登天,下次若有贵人想吃冰,这位姑娘一定可以帮忙。”
吕妈妈从震惊,到狐疑。
眼前这个女子,皮肤白皙细腻,看着娇嫩得很,不仅会破腹取子,还能售冰?怎么看都不像!
若她有这等能耐,怎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况——衣服脏污,发丝凌乱,脸上除了汗水,还有血迹,简直狼狈不堪。
骆潇知道有救了,紧绷的神经蓦地松懈下去,感觉身上哪儿哪儿都疼,脑子也渐渐清明起来,她挣扎着爬起来,拖着一身伤走到吕妈妈面前。
“只要妈妈愿意放我妹妹离开,过两日我便送二十斤冰块上门,吕妈妈可将冰块放入饮品当中,给客人们解暑。”
方才情况太紧急,她完全没有机会将自己才能展现出来,也就没有和吕妈妈谈判的机会。
而且没有何裕兴给她背书,即便她说出来,吕妈妈也很难相信,只会认定她在撒谎,他们会遭到更严重的殴打。
冰块送入揽月阁做冷饮,当然不能为揽月阁招揽顾客,这里不是做吃食的地方。
但是南方夏季冰块昂贵,若得冰块放入冷饮当中招待顾客,便能巩固顾客,让顾客觉得得到了特殊对待,尤其是那等有钱有权的顾客。
何裕兴道:“何某可以为她担保,若两天之内,她没有送二十斤冰块上门,吕妈妈只管到醉仙楼来找何某!”
吕妈妈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逡巡。
何裕兴在云江县,算是个厉害人物,她不能丝毫不给何裕兴面子。
而且看那瘸子的架势,便是死也不会卖他妹妹,想来今天买谢依宁是不成了。
再加上盛夏可以拿到冰块给贵客解暑……吕妈妈终于松口:“二十斤冰块不够做什么,我需要五十斤冰块,而且连续送三天!”
骆潇两指捏住何裕兴给出去的那张银票:“这银票还给何老板,我便答应吕妈妈的要求。”
吕妈妈多看了骆潇一眼,笑了,现在才察觉,这个少女目光坚定,而且敢和自己谈条件,是个有魄力的。
原先她还怀疑何裕兴的话是不是在夸张,现在她倒是信了七成,她松开指尖,任由银票完全落入骆潇手中。
“好,两日之后的傍晚,我要见到五十斤冰块,还是在这里见面。否则——”
她看向何裕兴:“到时候我就要上醉仙楼去找何老板了。”
说罢,吕妈妈招手,护院们瞬间退到她身后,她直接转身进屋。
谢德丰见状,吓得脸色苍白,迅速跳上马车,扬起鞭子,赶着马车往外逃跑。
马车几乎要撞着谢桑年和谢依宁碾过去,谢桑年倾尽全力往旁边一滚,避开逃跑的马车,谢依宁从他背上滚下来,撞到墙角,昏死过去。
骆潇扑过去,扶起谢桑年的肩膀,摸到一片濡湿,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