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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6:00 公寓】
第一缕灰白的光线尚未完全驱散夜幕，尤利娅·斯特拉瑟已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闹钟的嘶鸣，生物钟精准得如同她窝着手术刀的手。
卧室简洁得近乎苛刻，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冰冷的白色墙壁，灰色的床单，一切都秩序井然，仿佛她内心的映射——一片试图将混乱隔绝在外的理性疆域。
然而，最近这片疆域的边境，似乎总有些不易察觉的骚动。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静静地躺了几秒钟，听着窗外乌尔姆渐渐苏醒的、沉闷的喧嚣。
车轮碾过湿滑石板的轱辘声，远处蒸汽管道泄压的嘶嘶声，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人声嗡鸣。
这些声音构成了一座庞大机器开始运转的序曲。
但在这熟悉的嘈杂中，她似乎总能隐约捕捉到一些别的......更细微、更不协调的“声音”。
来自城市阴影深处的低语，搅得她心神不宁。
然后，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简单的梳洗，换上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衫和深灰色长裤，外面套上惯常的深色便装外套。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而轮廓分明的脸，黑色的眼眸冷静，缺乏明显的情绪波动。
只有眉宇间一丝若有若无的、最近愈发清晰的褶皱，暗示着持续累积的精神压力。
她将一头深色短发利落地甩回脑后，并不想多做梳理，保持必要的整洁就行。
化妆对她来说更像是异世界的事情。
早餐是黑咖啡和一片干硬的全麦面包，这是很久，很久之前，从童年就剩下的习惯，继承于“那个人”。
为了维持机体运转，而非享受。
用餐时，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放在餐桌一角的那本灰色笔记本上——那个老板给她的“私人随笔”。
它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又像一团暗火，散发着潜在的危险。
一种混合着职业警惕、强烈好奇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让她心神不宁的吸引力在她体内拉扯。
她想劝说自己这只是常见的好奇心，可......
最终，理性占据了上风。
现在不是时候。
她需要保持头脑绝对清醒，去面对今天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将笔记本塞进了随身携带的、略显陈旧的皮质公文包里，仿佛要将那份过于复杂的诱惑暂时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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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7:00 前往法医所】
尤利娅步行前往法医所。
她习惯步行，这二十分钟的路程是她一天中难得的、可以梳理思绪的时间。
清晨的雾气依旧浓重，混合着煤烟和运河的腥腐气味，粘稠地附着在皮肤上。
街道上行人匆匆，面色大多如同这天气一般阴郁。
她敏锐的目光扫过街角，注意到了一处新的、色彩刺眼而线条狂乱的涂鸦，覆盖了之前还算规整的市政宣传海报。
让她想起了“狂欢者”的“作品”。
她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一股冰冷的怒意和无力感悄然升起，旋即被她强行压下。
情绪无用，证据才有力量。
有些狂乱如同毒药，其影响力也侵蚀着她的日常。
她想起诚司的话——“内心压力冲破束缚后留下的狼藉现场”。
他说对了一部分，但这狼藉正在污染她的城市，也似乎在侵蚀她内心的边界。
她加快脚步，仿佛要将那令人不快的涂鸦和随之而来的烦躁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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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8:00 法医所，办公室】
法医所那栋古老的、在第二次装修后带有新哥特式尖顶的建筑，在晨雾中显得格外肃穆，甚至有些阴森。
尤利娅刷开厚重的金属大门，熟悉的、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
这味道对她而言，如同战士嗅到了硝烟，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进入大门后，是一条长长的长廊，左右两边各类证物室和检验科合理地布局。
与其说像医院，更不如说像监狱。
她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同样简洁、冰冷。
她脱下外套挂好，首先检查了内部的通讯记录和昨夜的值班报告。
没有新的命案，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但那份关于之前“缝合者”案相关毒性的详细化验报告已经放在了她桌上。
她坐下来，仔细阅读。
报告确认了这种低剂量毒性所涉及的工厂。
能靠这些继续缩小凶手的活动背景或来源。
她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哈里斯警长的线路。
“哈里斯警长，我是斯特拉瑟。毒性分析报告出来了，我待会会给你寄过去，城西这类工厂最多，可以重点排查。”
“明白，斯特拉瑟次席。我们正在梳理名单，但这范围还是有点大......”
“那就缩小它。”
尤利娅的声音不容置疑。
“交叉比对近一年发生的医疗事故和有关的从业人员。凶手很可能有医学背景，并且可能会有‘练习’手法的意外。”
“可是就算是小诊所....里面的人也不太好强行询问，要不还是先把精力放在另一类案件的线索上吧。”
又是这样，尤利娅揉了揉眼睛，警长虽然负责，但还是太老油条了。
“可以先不进行现场走访调查，但相关的案卷资料快点收集好，再给我一份。”
“是！我立刻去办！”
放下电话，尤利娅叹了口气。
警方的工作效率总是让她感到一种无力感。
线索就在那里，但层层程序体系和有限的人力资源，总像隔着毛玻璃看东西，模糊而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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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9:00 晨间巡查】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进来的是里昂医生，一个月前刚从外地调来的助手。
他年轻，看起来干劲十足，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过于殷勤的笑容，这让尤利娅有些不适应。
符合某种社会对“有为青年”的定义，整洁、礼貌、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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