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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年轻,同样苍白的肌肤,但那双眼睛里没有艾莉丝的冰冷空洞,而是盛满了几乎要溢出的痛苦、迷茫,以及一种......被长久囚禁后的疯狂边缘的清醒。
她的身影甚至有些微微的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谁?!”
她的声音带着惊恐和警惕,向后缩了缩。
“我叫榊原神介,是一名侦探。”
神介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你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侦探?”
灰白少女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近乎嘲讽的笑容。
痛苦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深渊般理智。
“看来梦要结束了。”
“梦?”
“一场迟早要醒的噩梦!”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
“我还是忍不住介入了一下。不过.....”
“侦探先生,”
灰白少女忽然凑近牢门,声音变得急切而诡异。
“你看到真相了......但真相是毒药。快走吧,在她发现你之前......在她把你也变成庭院里那些装饰品之前......”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可怕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身后袭来!
神介猛地回头,只见艾莉丝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的石阶下。
她依旧穿着睡裙,冰蓝色的长发在幽绿的光线下如同鬼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的、纯粹的杀意。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艾莉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周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石壁和地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结厚厚的冰层,并向神介急速蔓延!
“艾莉丝!住手!”
牢房中的灰白少女故作惊恐地大叫。
但已经晚了。
神介甚至来不及拔出武器,那致命的寒气已经触及了他的脚踝,瞬间麻痹了他的神经,并以惊人的速度向上蔓延。
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凝固,肌肉在僵硬,思维也变得迟缓。
他最后看到的,是艾莉丝那双毫无感情的冰封之瞳,以及牢房中灰白少女那绝望而痛苦的表情。
然后,无尽的冰冷和黑暗吞噬了他。
榊原神介,这位追寻真相的侦探,最终也成为了水车馆庭院中,一尊新的、沉默的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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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诚司拄着手杖,缓缓走下石阶,来到地下回廊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艾莉丝静静地站在回廊中央,面前是多了一尊新的冰雕——保持着最后惊愕表情的榊原神介。
她的侧脸在幽绿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看不出情绪。
牢房中空无一物。
诚司的独眼扫过现场,目光在侦探的冰雕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波澜,最后落在艾莉丝身上。
“他找到了这里。”
艾莉丝轻声说,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嗯。”
诚司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他走到艾莉丝身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颊边一丝被寒气浸染得有些僵硬的发丝。
他的触碰让艾莉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她抬起眼看他,眼神里那冰冷的杀意已经褪去,重新变回那种带着依赖的空洞,但深处,似乎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是因为被侦探窥见了秘密?
还是因为......地下回廊里那个存在的哭声,终究还是传了出去,打破了楼上那刻意维持的平静假象?
“外面......还会有人来吗?”
她问。
“或许。”
诚司的回答很简洁。
他并不在意是否还有人会来。来一个,艾莉丝会处理一个。
他只是有些......累了。
侦探的闯入,搅动了沉淀的污泥。
他感到那一直压抑着的、左腿深处的幻痛,似乎又有隐隐发作的趋势,神经末梢传来熟悉的、令人烦躁的刺痛感。
他看了一眼牢房方向。
那个“监察者”还是不愿意面对他。
灰白的癫狂虽然停止,但她那无声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持续的、对“梦境”稳定性的干扰。
而他,默许了这一切。
因为他太疲惫了。
不仅仅是身体的幻痛,更是灵魂深处那无边无际的倦怠。
楼上的“梦境”,尽管收到影响有些扭曲,但他出去就会遗忘记忆。
而且这种能缅怀过去而不用直面虚无的机会,太少了。
哪怕这温暖是假的,这平静是脆弱的,他也贪恋这片刻的喘息。
最好的时机,还并未来临。
他内心冷静地评估着。
打破这个平衡,需要力量,也需要契机。
而现在,他宁愿多“休息”一会儿。
“回去吧。”
他对艾莉丝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
艾莉丝顺从地点点头,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尊新的冰雕和牢房的方向。
然后跟着诚司,缓缓走上石阶,将地下回廊的冰冷、痛苦与秘密,重新关在那扇沉重的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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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车馆的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陈年波特酒、松木烟霭,以及一丝艾莉丝身上特有的、混合了冷香与暖意的复杂气息。
这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着这方空间,也缠绕着他。
他听到她极轻的脚步声,如同猫爪落在厚地毯上,知道他短暂的独处时光结束了。
他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她靠近时带来的微压,以及那冰蓝色长发垂落时带起的微凉气流。
当她的重量跨坐上来,那轻柔却不容忽视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时,他闭合了独眼,将最后一丝可能泄露情绪的目光掩盖在黑暗之下。
无能无力吗?
不,更准确地说,只是在放任。
他感受着她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划过他的太阳穴,梳理着他的头发,那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他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与她那几乎不可闻的、带着满足感的细微气息交织。
“等我去给你拿条毯子。”
她轻声说,语气里适应着一种理所应当的、体贴入微的妻子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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