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寂的剑锋在半空划出一道赤线,直指斜下方黑洞边缘。
赤月的手臂已经扭到极限,肌肉撕裂般剧痛。她没停,反而再压半寸,把整条右臂的力量都压进这一斩。血从肩胛渗出,顺着经脉逆冲,但她咬牙撑住。
凰云盯着星盘,瞳孔剧烈收缩。
那道手抓住流光的瞬间,命锁震了一下。不是攻击,是回应。她立刻捕捉到黑洞内部传来的微弱频率——和混沌兽的长啸同源。
“别斩实。”她急声说,“斩虚点!”
赤月手腕一抖,剑气骤然散开成网状,贴着黑洞表面铺展。血炎如丝,缠上那只手溢出的光缕。
墨辰落地滚身,右爪在地上划出三道深痕。他喘着粗气,左腿刚恢复现实流速,又强行跃起撞向赤月肩头,帮她稳住重心。妖气灌入她经脉,压下即将暴走的战意。
“再撑半息。”他说。
混沌兽四肢跪地,额头符文彻底碎裂,金粉飘散在护罩内。它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古老的悲悯。那声音不是吼叫,是它血脉深处的记忆在苏醒。
黑洞边缘开始波动。
不是撕裂,是被推开。那只手抓着流光,像在牵引某种通道。赤月的剑气顺着这股力道滑入,没有撞击,而是嵌入。
凰云立刻察觉异常。
“乱流节奏变了。”她低声说,“它在借我们的力量改道。”
赤月没回头:“能出去?”
“不一定。”凰云手指快速掐算,“但这是唯一活路。正上方已经被封死,刚才那一击要是真劈下去,反噬会炸穿护罩。”
墨辰冷笑:“所以那畜生一声吼,救了我们所有人?”
混沌兽喉咙滚动,发出低哑的声音:“……娘亲。”
三个字刚出口,它整个身体猛地一颤,嘴角溢出血丝。
凰云眼神一凝。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星盘会在那一刻突变。混沌兽不是干扰推演,是在唤醒一条被掩埋的路径。它的本源在呼应黑洞里的存在。
“它认识里面的东西。”她说。
赤月终于收回剑,血炎缓缓退去。她单膝跪地,右手垂下,指尖还在抽搐。强行扭转剑路让她经脉受损,战意有些压不住。
凰云立刻靠过去,掌心贴上她后背。魂力顺着命锁流入,压下翻腾的气血。两人十指仍扣着,温度未断。
“还能打?”她问。
赤月抬头,眼神没变:“你说往哪,我就劈哪。”
墨辰站起身,甩掉爪上的血:“我还能顶一次撞击。”
混沌兽没动。它抬头看着黑洞,眼中金光忽明忽暗。那扇门还没完全打开,但它知道,一旦进去,有些事就再也无法回头。
凰云闭眼,重新启动星盘。
这一次,她不再推演出口位置。她在算时间。乱流每七息震荡一次,而刚才那次变向,让下一次冲击提前了半息。
“三点四息后,会有短暂稳定期。”她睁眼,“窗口只有两息,必须一次性穿过。”
赤月点头:“够了。”
“方向不变,还是斜下方四十度。”凰云说,“但这次不是斩开,是跟着那只手的牵引走。它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通路。”
墨辰皱眉:“你信一个从黑洞里伸出来的手?”
“我不信手。”凰云说,“我信它抓住命锁的方式。那是认亲的触碰,不是试探。”
赤月站起身,左手扶住焚寂剑柄。她没再问,只是看向凰云。
两人对视一秒,一切已明。
“准备。”凰云说。
墨辰低吼一声,原地蓄力。混沌兽勉强撑起前肢,尾巴拖在地上,却仍面向黑洞,像在等待某种仪式。
凰云双手结印,星盘浮空旋转。她将魂力注入命锁光带,让整片护罩泛起微光。那些裂痕开始自动修复,色泽由暖金转为深蓝。
赤月深吸一口气,战意重新凝聚。这一次她没用血炎领域,而是把力量全压进右臂。经脉还在疼,但她能撑。
“三。”
凰云开口倒数。
“二。”
墨辰双爪插入地面,身体压低。
“一。”
混沌兽突然抬头,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就在这一刻,黑洞边缘裂开一道细缝。那只手用力一拉,命锁外溢的流光猛然绷直,像一根弦被拨动。
“走!”凰云喝道。
赤月挥剑,不是斩,是引。血炎顺着流光滑入缝隙,形成一条光桥。墨辰第一时间跃出,撞进黑洞边缘。混沌兽紧随其后,四肢几乎脱力,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
凰云最后看了一眼星盘。
上面多了一行她从未见过的符文——古老,扭曲,像是用血写成。
她没犹豫,拉着赤月一起跳入。
光桥崩塌的瞬间,整个乱流区域剧烈震动。
第七次震荡提前爆发。
空间折叠速度加快,时间断层如刀刃扫过原处。护罩残影在冲击中炸成碎片,却没有一人留下。
黑洞缓缓闭合。
那只手消失了。
命锁的光也暗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黑洞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然后,一只眼睛睁开。
纯白的,没有瞳孔。
它盯着方才四人消失的方向,一眨不眨。
与此同时,斜下方四十度的空间褶皱中,一道微弱的光丝正在延伸。
赤月的手还握着焚寂。
剑尖滴下一滴血,落在前方漂浮的石块上,瞬间蒸发。
凰云靠在她肩上,呼吸微弱。星盘贴在胸口,光芒几近熄灭。
墨辰趴在地上,右爪断裂,妖气散乱。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不是出口,而是一条狭窄的通道。
岩壁透明,能看到外面狂暴的乱流。
他们没逃出去。
只是被挪到了另一个牢笼。
混沌兽躺在最里面,全身金粉已经褪尽,露出原本漆黑的皮毛。它睁开眼,望向通道尽头。
那里有一扇门。
门上刻着两个字。
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声音: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