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兽眼角的血还未干。
它盯着北方天空，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赤月立刻松开凰云的手腕，指尖一翻，焚寂剑已在掌心。她站到凰云身前，背脊挺直，目光扫向那片虚空。
“你还看见什么？”
凰云没回答。她手中星盘已亮起微光，细密的纹路在表面流转。北面天际裂开一道极细的缝，像是被人用刀划破的布帛，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灰白。
墨辰低吼一声，四肢微曲，妖躯半伏地面。他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不是杀意，不是敌踪，而是空间本身在溃散的味道。
“裂痕很浅。”凰云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应该是万界赛擂台崩解后的余波震荡，还没完全消散。”
赤月没动。她的战意已经升起，血炎在经脉里奔流，随时能炸开领域。
“要绕吗？”
“不用。”凰云摇头，“停太久反而危险。速穿过去。”
命令落下，四人启程。
墨辰走在最前，爪子扣进地底岩层以防滑移。混沌兽紧随其后，双眼金光未退。赤月左手虚握，始终与凰云保持半步距离。凰云双手托着星盘，一边走一边记录裂隙波动频率。
风开始变了。
起初只是轻微偏转，接着猛地倒吹回来，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紧接着，脚下的土地发出咔响，一条裂缝从四人之间急速延伸，横切前方三丈。
“停下！”
凰云抬手，星盘射出一缕星光，在空中织成细网。网刚成形，就被一股力量撕碎。
下一瞬，空间折叠了。
左侧的山影突然出现在右侧，头顶的天空变成漆黑漩涡，时间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忽快忽慢。赤月感到胸口一闷，呼吸滞后了半拍。她立刻运转《焚天战诀》，血炎从皮肤下渗出，形成一层薄焰护体。
“乱流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空间褶皱如巨口般从侧翼扑来，直逼凰云肩头。墨辰怒吼，原地跃起，用整个身躯撞上去。轰的一声，褶皱被强行撑开，但他嘴角已溢出血丝。
“别分开！”凰云高喊，星盘猛震，万千星辰丝线喷涌而出，缠住每人腰间，“跟着我！锚定位置！”
赤月反手抓住凰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她另一只手持剑，剑尖朝下，随时准备劈开逼近的空间断层。
“我在。”
两个字落下，又一波冲击袭来。
这次是时间断层。
凰云的动作突然变慢，她张嘴说话，声音却拖得极长，像是被拉伸的弦。赤月看到她的唇在动，却听不清内容。她只能死死攥住那只手，靠本能感知对方的存在。
墨辰半边身子陷入凝滞状态，左腿还悬在空中，右腿却已落地。他咬牙忍痛，硬生生把左腿拽回现实流速。
混沌兽趴在地上，全身浮现出古老符文，一圈圈扩散开来。那些文字不属于现世任何宗门，像是从远古记忆里复苏的禁言。每当乱流靠近，符文就亮一次，替它挡住侵蚀。
可这撑不了多久。
“前面有节点！”凰云终于恢复正常语速，声音发颤，“一个稳定的交汇点，穿过它就能脱离这片区域！”
“还有多远？”
“五百步内！但路径在变，每息都在偏移！”
赤月点头。她不再看四周扭曲的景象，只盯着凰云的眼睛。只要那个人还在，方向就不会丢。
他们继续前进。
一步，两步，三步。
地面塌陷两次，都被墨辰提前察觉，用身体堵住裂口。一次时间逆流差点将凰云卷走，赤月直接开启血炎领域，硬抗一秒延迟把她拉回来。混沌兽的符文越来越暗，吼声也变得嘶哑。
但他们没有停下。
五百步缩到三百，再缩到一百。
“快到了！”凰云指着前方一点微光，“那个光点就是出口节点！冲过去！”
赤月提速，血炎裹住双腿。她拉着凰云往前冲，墨辰和混沌兽紧跟其后。
就在距离缩短至五十步时——
光点熄灭了。
所有人动作一僵。
“不是消失了。”凰云盯着星盘，脸色骤变，“是……被吞了。”
话音刚落，四周的空间开始向中心挤压。原本破碎的裂痕合拢，形成一个巨大的球形牢笼。顶部出现旋转的黑洞，底部浮现倒流的河流。天上无日月，地下无根基。
“这不是自然乱流。”赤月低声说，“是人为设的局。”
“来不及管是谁。”凰云咬牙，额角渗汗，“星盘推演受阻，魂力消耗太快，我撑不住多久。”
“你只管找路。”赤月站到她正前方，焚寂剑缓缓拔出三寸，“其他交给我。”
墨辰走到左侧，獠牙外露，周身妖气凝聚。他不再隐藏实力，任由麒麟真身的气息弥漫开来。
混沌兽爬起身，四肢颤抖，却仍挡在右侧死角。它仰头望天，喉咙滚出低沉咆哮，符文最后一次亮起。
四人围成小阵，背靠背站立。
外面，空间撕扯声越来越近。
里面，凰云的手指在星盘上疾划，试图捕捉下一波节点出现的时间规律。
“下一次开启在七息后。”她喘着说，“方向不定，只能赌。”
“那就赌。”赤月握紧剑柄，血炎升腾至肩，“你指哪，我劈哪。”
墨辰咧嘴：“算我一个。”
混沌兽低吼回应。
七息倒数开始。
六。
凰云闭眼，魂力疯狂涌入星盘。
五。
赤月体内战意沸腾，焚寂剑嗡鸣不止。
四。
墨辰双爪插入岩层，准备瞬间爆发。
三。
混沌兽前肢跪地，额头贴向地面，仿佛在聆听某种遥远召唤。
二。
星盘突然爆闪蓝光。
“东北方！三点钟方向！现在！”
赤月转身，抬剑。
血炎顺着剑刃喷涌而出，凝聚成一道直线。
她正要斩下——
混沌兽猛然抬头，发出一声穿透乱流的长啸。
那声音不像兽吼，更像是一句古老的咒语。
星盘上的光纹骤然改变轨迹。
凰云睁眼，瞳孔收缩。
“等等！方向变了！不是东北！是正上方！”
赤月手臂已挥出一半，强行扭转腰身。
焚寂剑划破空气，血炎调转方向，直指头顶黑洞。
墨辰跃起，用身体为她争取半息时间。
混沌兽的符文全部碎裂，化作金粉洒落。
剑锋即将触碰到黑洞边缘时——
黑洞内部伸出一只半透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