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清瑶第一次听到“军哥”主动说话，他的声音确实沙哑，像是长期缺水，又像是声带受过伤，每一个字都透着费劲。
小雨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哦，好。”
然后赶紧开始收拾摊位上的山货，动作比刚才快了不少。
谢清瑶看着他们匆忙收拾东西的样子，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军哥”为什么突然要走？
是真的到了该走的时间，还是因为她刚才的问题让他起了警惕，想赶紧离开？
她还想再问点什么，比如“军哥”的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可看着“军哥”明显不想多待的样子，还有小雨慌乱的眼神，她又把话咽了回去——再问下去，恐怕会引起更大的警惕，反而不好。
“那阿姨就不打扰你们了，小雨，下次有机会再买你的山核桃。”
谢清瑶只好笑着说，慢慢站起身。
“阿姨，钱我收好了！”小雨把布包拉好，拍了拍，脸上露出个憨厚的笑，“您拿好核桃，这核桃得砸开吃，里面的仁可香了！”
谢清瑶笑着点头，刚想再说句“谢谢”，就听见小雨脆生生地补充：
“对了阿姨，我叫谢雨！谢谢的谢，下雨的雨！
您叫什么名字呀？以后要是还想买山货，就来这儿找我，我天天都在！”
“谢雨”两个字刚入耳，谢清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追问：
“小雨，你说你叫什么？”
“谢雨呀！”小雨眨巴着大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还特意解释，
“我爸爸说，‘谢’是感恩的意思，‘雨’是山雨的雨，希望我能记得感恩，像山雨一样滋润庄稼似的，做个有用的人。”
“谢”字像一道惊雷，“轰隆”一声在谢清瑶脑子里炸开！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
“小姑娘，你爸爸平时除了种菜、卖山货，还喜欢做什么呀？”
小雨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她看了看旁边的“军哥”，然后小声说：
“我爸爸平时不怎么说话，就喜欢上山砍柴，有时候，还会去山上的庙里烧香。”
“去庙里烧香？”谢清瑶心里一动，“他去庙里做什么呀？是求平安吗？”
小雨点了点头：“嗯！我爸爸说，求菩萨保佑我平平安安的，还保佑......保佑他一个朋友。”
“朋友？”
谢清瑶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追问，
“你爸爸有什么朋友啊？是以前的朋友吗？他朋友在哪里呀？”
小雨刚想回答，旁边的“军哥”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落在谢清瑶身上。
那目光很冷，带着点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让谢清瑶的后背瞬间泛起一层薄汗。
“爸爸？”小雨被“军哥”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声喊了他一声。
“军哥”没说话，只是看着谢清瑶，过了几秒，才低下头，继续称核桃，声音低沉地对小雨说：
“别......多问。”
小雨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谢清瑶也不敢再追问，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军哥”有个朋友？
他还去庙里求菩萨保佑这个朋友？
这个朋友会是谁？
会不会是乔震当年的战友？
或者......这个朋友，就是他自己？
她接过“军哥”递过来的核桃，双手碰到他的指尖，只觉得他的手又冷又硬，还带着厚厚的老茧。
她赶紧收回手，付了钱，勉强笑了笑：
“谢谢你们，这核桃我先拿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王一山和赵妮娜赶紧跟在后面。
走出好远，谢清瑶才敢回头看一眼——
“军哥”还蹲在摊位前整理山货，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她却能感觉到，刚才“军哥”看她的眼神，带着警惕，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嫂子，您刚才问的时候，军哥好像有点警惕了。”
王一山小声说。
“我知道。”谢清瑶点了点头，心里却更坚定了，
“他越是警惕，说明这里面越有问题。小雨说他去庙里求菩萨保佑朋友，这个朋友肯定不简单。明天......咱们去山上的庙里看看。”
赵妮娜有点担心：“万一军哥也去庙里，咱们碰到他怎么办？”
“碰到更好。”谢清瑶的眼神变得坚定，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在隐瞒什么。那个庙，说不定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核桃袋的手猛地一抖，塑料袋“哗啦”响了一声，差点从手里滑掉。
她赶紧攥紧，指尖用力得发白，连粗糙的塑料袋，磨得手心发疼都没察觉——
这个姓，是她的姓！是她谢清瑶的姓！
在这个偏远得地图上，都要翻半天的黑风镇，在这个她为了找乔震才来的地方，一个穿旧军装的沉默男人身边的孩子，竟然姓谢？！
巧合？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谢清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先停了半秒，然后疯狂地擂动起来，“砰砰”的声音在耳朵里回荡，连周围的喧闹都听不清了。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小雨，又猛地转向旁边的“军哥”——
他还是蹲在地上，帽檐压得极低，可谢清瑶却觉得，他的肩膀好像比刚才更紧绷了，连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都悄悄攥紧了。
二十八年了！乔震当年在界江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这个“军哥”，穿着乔震当年常穿的87式军装，有着军人的姿态，带着一个姓谢的孩子，在黑风镇隐居——
这难道只是巧合？
无数个碎片，在她脑子里疯狂冲撞：“军哥”挡板车时的军人本能、整理山货时的规整习惯、看小雨时的温柔眼神、还有现在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谢”姓......
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指向一个让她既不敢相信，又疯狂期待的答案！
“阿姨？您怎么了？”
小雨看着谢清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也直了，赶紧上前一步，小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声音里带着担忧，
“您是不是不舒服呀？是不是刚才人太多，挤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