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梅戴走在通往那条知名小巷的商业街上,步伐平稳,但眉心微蹙,里面藏着心事。
他肩膀上挎着一只朴素的深色布袋,里面装着那两份Spw基金会传来的失踪人员资料复印件还有一些必需品。梅戴今早重新浏览过那两个男人的照片,虽然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但都是面容普通、眼神平和,是那种放在人堆里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类型。
可如今却生死未卜,踪迹成谜……
梅戴来到owSoN便利店旁边,意料之内,看到了那条幽灵小巷的入口,他的脚步停下,面向巷口,身后是还没有那么熙熙攘攘的街道。
他还记得今早送早人和裘德他们两个去上学的时候,特意拉着早人叮嘱了点事情。无非是最近杜王町不太安稳,叫早人提醒他家的成年人留意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之类的。
他自认为这样的防范措施聊胜于无,但对于从一个小镇里找到一个变态杀人狂来说还是太杯水车薪了……
在亲自送两个小朋友去学校后,他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这里。
小巷依旧保持着它那与世隔绝的静谧,阳光似乎总比外面迟到一些,光线在这里变得朦胧而稀薄,空气也仿佛凝滞,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旧时光的味道。
梅戴当然不是第二次来这里,但每次踏入,那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微妙界线感,总会让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也更为谨慎。
“铃美小姐?”他迈步走入小巷,穿过那个标志一样的红色邮箱,站在靠近巷口的地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巷子深处。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留着俏丽短发的少女身影,如同从空气中析出般缓缓出现在巷子中央。
她的身形从透明转化为实体,在朦胧的光线下仿佛笼罩着一层微光,而杉本铃美的脚边,一条体型壮硕、同样从半透明状凝结为实体的大狗也悄然显现。亚诺鲁特安静地蹲坐着,棕黑色的眼眸温顺地望向梅戴,耷拉在地上的尾巴轻轻摇了摇,表示友好。
“啊,是梅戴。”铃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些许忧郁却依旧纯真的笑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又有什么……令人难过的事情要询问吗?”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或许是与死亡相伴太久,对生者身上携带的沉重气息格外敏感。
梅戴走上前,面上露出微笑,微微颔首致意:“早上好,铃美小姐。”他甚至还和小狗打了招呼,“早上好,亚诺鲁特。抱歉又来打扰你们了。”
他摸摸亚诺鲁特的脑袋后直起身,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铃美能听出那平静语调下的一丝紧绷。
于是她歪了歪头,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我想请问,你是否在天空中看到过这两个人的灵魂呢?就是最近这几天的事。尤其是,是否以那种被炸碎的方式离开?”梅戴没有过多寒暄,直接从布袋里取出那两份资料轻轻递给铃美。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靠近了一些,低下头,仔细地端详着纸上打印的照片和基本信息。亚诺鲁特也抬着头凑上来,鼻子轻轻抽动,仿佛还能嗅到照片上残留的生者气息。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左边那张照片上,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回忆,接着又看向右边那张,眼眸里逐渐浮现出惊悸的颜色。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只有亚诺鲁特偶尔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轻微鼻息。
良久,铃美才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种混合了悲伤、严肃和某种沉重了然的神情爬满了她那张倩丽的脸。
铃美抬眸看着梅戴,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的,梅戴……你要找的这两个灵魂……我确实看到过。”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梅戴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专注,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请详细告诉我,铃美小姐。任何细节都可能非常重要。”
铃美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平复某种情绪。然后她转过身,抬起手臂,指向小巷上方那片总是显得格外高远、颜色也略有些不同的天空——那是生者难以察觉,但对她这样的存在而言,却能清晰看到灵魂归去轨迹的领域。
“大概是在四天前的傍晚。”铃美开始叙述,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天气不算好,云层很厚。然后我看到了。”她的手指指向左侧那份资料对应的方向,“这个人……他的灵魂,就像以前那些被‘那个人’害死的人一样——”她的声音颤抖了一下,显然想起了吉良吉影和[杀手皇后]所制造爆炸的恐怖场景。
“是‘炸碎’的。非常突然,非常痛苦,碎成了很多块……然后那些碎片,就那样飞走了,离开了杜王町,往天空的深处飘去了。”铃美描述着,双手无意识地比划了一下“碎裂”和“飞散”的动作,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
梅戴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手中的布袋。
四天前……时间点完全吻合。
第一个失踪者,确认死亡,死于典型的爆炸手法,是[杀手皇后]的手笔。
这意味着吉良吉影果然没有死,而且在那天,就在他们取得“箭”的同时或前后,他袭击了Spw的人员。
是灭口?
那他为了什么而灭口的呢?
梅戴压下翻涌的思绪,将目光投向右边那份资料,声音低沉而谨慎:“那另外一个人呢?铃美小姐,他的灵魂也是这样离开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铃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连她脚边的亚诺鲁特也感应到了主人的不安,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充满警惕的呜咽。
铃美没有立刻回答,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裙摆,指节有些发白。她的眼部肌肉微微抽动,在抗拒回忆某些极其可怕的画面。
“他……”铃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痛苦的哽咽,“不、不是的。另一个人……他的灵魂,并不是马上跟着离开的。”
梅戴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马上?
铃美抬起头,眼中已然蒙上了一层水光,那是灵魂深处溢出的哀伤与恐惧。
“第一个灵魂被炸碎飞走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另一个灵魂还留在这里。在杜王町的某个地方,还存在着。但是……那不是完整的‘存在’。”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声音断断续续,“那感觉……就像、就像一堆快要熄灭、却还在闷烧的灰烬,被风吹着,一点点地散掉了。”
她似乎不堪重负,忽然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亚诺鲁特立刻凑过去,用它那巨大的头颅轻轻蹭着主人的手臂,发出安慰似的呜咽。
“第二个灵魂……是在两天之后、也就是前天的夜里才彻底消失的。”铃美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充满了无助和后怕,“可他不是一次性离开的。从第一个人死去的那天开始……他的灵魂,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慢慢地撕扯碎,然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梅戴也缓缓蹲下身,保持着不会压迫到铃美的距离,目光里充满了震惊和凝重。
铃美放下手,脸上满是泪痕,虽然那泪水很快就仿佛蒸发般消失了。
她看着梅戴,眼神里充满了求助般的恐惧:“梅戴,你能想象吗?第一天的清晨,我看到一小片……像是手臂形状的、模糊的光影,痛苦地扭曲着,从镇子的某个方向飘起来,然后碎掉、消失……”
“当天中午,就是另外一部分,好像是半个头……”
“就这样,每天一点、每天一点的……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深夜……”
“我和亚诺鲁特都能看到,能感觉到灵魂上那种被缓慢撕裂、无法解脱的痛苦和绝望!”
“一直到前天晚上,最后一点点痕迹也彻底没了……这几天,我们……我们真的被吓坏了……”她说着,又忍不住把脸埋进亚诺鲁特厚实的毛发里,寻求着熟悉的陪伴和安慰。
梅戴听着她的描述,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不是瞬间的爆炸死亡,而是持续数日的、缓慢而零碎的消散?
他敢肯定,这绝对超出了[杀手皇后]的所有已知能力范围。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另一个人,一个拥有极其特殊、极其残忍替身能力的替身使者,在吉良吉影杀死第一个人之后,抓住了第二个人,并且用某种难以想象的方式,折磨、或者说……“处理”了他数日之久。
梅戴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虚抚过铃美的头顶,又摸了摸亚诺鲁特的大脑袋。
“铃美小姐、亚诺鲁特,很抱歉让你们经历了这些……但我十分感谢你们告诉我这些至关重要的信息。这些信息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他呼出一口气,即使现在好像背负上了更沉的担子,也依旧安慰着对方,“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不会让这样的惨剧继续发生。这次……只会是最后一次了。”
铃美在梅戴温和而坚定的语气中慢慢平静下来,她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点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了一些:“嗯,但你们一定要小心。第二个灵魂……他飞走时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
“以前被‘那个人’杀死的人,虽然痛苦,但都是一下子就……这个不一样,太不一样了!这肯定不是‘那个人’一个人能做到的,一定……一定还有别人在帮他!一个很可怕的人。”少女的直觉和十五年在人间徘徊观察的经验,让她得出了和梅戴心中推测完全一致的结论。
“我明白。”梅戴站起身,也将铃美拉了起来,“你的判断很可能就是真相。有人在协助吉良吉影,而且手段……非常残忍,而且很麻烦。”随后将那两份资料仔细地收回布袋,动作慎重,因为他上面沾染了无形的血迹。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铃美看着梅戴依旧凝重的脸色,她看得出他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健康了一点,可那对眉宇间也萦绕着淡淡的倦意,不由得关心地问道:“梅戴,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她指了指梅戴,“而且刚才你好像还咳嗽了两下。”
梅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抬手掩了掩嘴,刚才专注时没太在意,此刻被提起,才感到喉咙确实有些隐隐的干痒。
他并不想在一个本就忧心忡忡的幽灵少女面前显得过于脆弱,于是摆了摆手,勉强笑道:“应该没什么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或者有点着凉了。”
然而铃美却十分认真,她走近了一些,抬头仔细打量梅戴的面色,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关切:“梅戴,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看看哦!”
“虽然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在很努力地追查‘那个人’的动向……但是,如果自己的身体先熬坏了,那可就什么都做不成了!”她顿了顿,声音变得轻柔却恳切,“‘那个人’和帮他的坏人固然重要,可是梅戴你自己,还有小露露、康一君他们的安危和健康,也是同样重要的啊!请一定一定要保重自己为先!”
这番出自幽灵少女之口的、跨越生死界限的诚挚关怀,让梅戴心中蓦地一暖。他看着铃美那双不染尘埃、充满善意的眼睛,真诚地颔首:“谢谢你,铃美。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会注意的。”
两人又简单寒暄了几句,梅戴再次感谢了铃美提供的信息,并承诺有进展会再来告知她——尽管知道她多半也能看到些什么。
告别了依旧徘徊在小巷中的少女和她忠实的伙伴,梅戴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出小巷。
在巷口的邮箱处右拐,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片介于生死之间的静谧之地,重新迈入充满生机的杜王町街道。阳光变得明亮起来,街上的行人车辆也多了,但梅戴的心情却比来时更加沉重。
他再次从布袋中取出那两份资料,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日期和简要信息。
四天前,第一个就已经确认死亡。
随后两到三天内,第二个人以极其诡异残忍的方式缓慢离去。
时间线清晰得令人心寒。
不过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两件事了。
第一,吉良吉影确实还活着,并且至少在四天前、他跳崖后的第二天傍晚再次犯案或灭口。
第二,有一个身份不明、能力未知但极其危险残忍的替身使者,正在协助吉良吉影。
从第二个受害者灵魂消散的惨状来看,这个协助者的替身能力,恐怕不仅仅是“棘手”那么简单,更可能是某种精神或灵魂层面的折磨、侵蚀或分解能力,其残忍程度甚至可能超过[杀手皇后]的瞬间毁灭。
这条信息必须立刻同步给其他人。
潜在的威胁从一个变成两个,而且后者藏在暗处,手段不明,危险性可能更高。
“咳、咳咳……”思虑及此,梅戴又忍不住掩着嘴轻轻咳嗽起来,这一次比在小巷里时更明显了一些,喉咙的干痒感加剧,甚至带来一阵轻微的胸闷。
他不太愉快地停下脚步,从随身的布袋里摸出一个小水壶,喝了几口温水,才感觉稍微缓解。
看来铃美说得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尤其是在面对如此险恶的敌人时。
他自然不能因为一点“小毛病”而影响到后续的行动和判断。
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是吃点药就能解决的事情那的确再好不过了。
确保自己处于最佳状态是当前理智的选择。
将资料仔细收好,梅戴抬头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最近的公交站牌走去。
公交车缓缓驶来,梅戴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街景匀速后退,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
他微微闭了闭眼,感受着喉咙深处的不适,心中那份因铃美讲述而升起的寒意与身体里隐隐的抗议交织在一起,时刻提醒着他,这场与看不见的敌人的角逐还远未到可以松懈的时刻。
……
梅戴抵达葡萄丘医院时,午后的阳光已经略微西斜,在医院洁白的建筑外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实际上他比原计划晚到了不少——公交车在途经一片安静墓园附近的站牌时,梅戴临时改变了主意,下了车。
他想起了那家在墓园不远处的意大利餐厅。
既然已经到了附近,不如顺路去一趟。
梅戴想着。将铃美那里得来的、关于存在第二个危险替身使者的惊人消息,告知这位值得信赖且身处餐饮业、消息相对灵通的友人,让他也有所警惕之后再去医院也不迟。
餐厅里几乎坐满了客人,低语声、餐具轻碰声和满足的叹息声交织成一片热闹而温馨的背景音。
“欢迎光……啊,梅戴!”系着干净围裙的托尼欧正从厨房窗口端出一盘色泽诱人的海鲜焗饭,抬头看到梅戴,脸上立刻绽开热情而真诚的笑容,“快请进!”他迅速将菜品送到客人桌上便迎了过来。
“中午好,托尼欧。生意真好。”梅戴微笑着回应,目光扫过几乎满座的餐厅。窗边他常坐的那个位置果然空着,桌上还摆着一小瓶新鲜的雏菊。
“托您的福,最近确实不错。”托尼欧压低声音,引着梅戴往窗边座位走去,“不过座位有点不够用了,现在想来吃饭,有时候还得提前打电话预定才行呢。”他语气里带着满足的苦恼,但随即拍了拍梅戴的肩膀,“当然,您的位置,我一直都给您留着呢,这可是老规矩。”
托尼欧给梅戴倒了一杯温度刚好的柠檬水,这才注意到梅戴的脸色似乎不如往日红润,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色和凝重。
“您看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托尼欧收起笑容,关切地问,“而且这个时间过来,肯定还没吃午饭吧?”
梅戴喝了一口柠檬水,清凉微酸的口感暂时缓解了喉咙的不适。
他点了点头,没有隐瞒:“确实有些事要告诉你,托尼欧。关于我们正在追查的那个‘目标’……情况可能比预想的更复杂。”他声音放得比较低,确保只有托尼欧能听到。
托尼欧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他拉过一把椅子在梅戴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倾听的姿态。
梅戴简略但清晰地叙述了从铃美那里得到的信息,托尼欧听着,脸上的表情从严肃逐渐转为震惊,最后是深深的忧虑。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围裙布料。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用那种方式……”他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痛苦和能力,“这太危险了,你们今后可一定要更加倍小心。”
“我们会的。”梅戴沉声应道,“我来告诉你,也是希望你也当心一些。你的餐厅人来人往,信息流通快,如果察觉到任何不寻常的客人、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传闻,请务必联系我。”他顿了顿,“那个隐藏的敌人,目的不明、手段诡异,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托尼欧重重地点头:“我明白!谢谢您特意来告诉我。我会注意的。”他想了想,补充道,“最近……倒是没发现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客人。大家来都是为了吃饭,氛围都挺好。就是生意确实更忙了,有时候食材都得提前多预定一些。”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过这算是幸福的烦恼吧?”
正事说完,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
托尼欧坚持要梅戴点餐,盛情难却,梅戴也确实感到腹中空空,便点头答应了,只不过梅戴没有点托尼欧的疗养料理,在这种饭点的时间里,再来要求对方为自己单独端上来让[珍珠果酱]的小家伙们忙里忙外的料理实在是无礼。
就算如此,托尼欧也立刻精神焕发地站起身,去后厨给梅戴准备菜品了。
梅戴坐在窗边,看着托尼欧在后厨隐约可见的忙碌背影,那熟练而充满热忱的动作仿佛带着某种韵律。
餐厅里的热闹持续着,客人们脸上大多带着享用美食后的满足。
他的视线开始飘动,注意到靠近门口的一桌客人似乎准备离开。那是个看起来像商务人士的外国男子,穿着得体,正在用英语和托尼欧交谈,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干净的打包盒。
“……是的,主厨,你的手艺真是太棒了。这份海鲜意面,我想再打包一份带给我的同事尝尝,他今天没能一起来,实在过于遗憾。”那个金色头发、戴眼镜的外国客人脸上满是赞赏。
托尼欧显然对这种夸奖习以为常,但依然很开心,他笑着接过打包盒:“当然可以!很高兴您喜欢。请稍等,我马上为您准备好。”他转身回厨房,很快便拿着一份精心打包好的餐盒出来,递还给客人。
外国客人付了钱,又礼貌地称赞了几句才离开。
梅戴看着他们走出餐厅,消失在街道拐角,并未多想。托尼欧的菜确实美味,吸引外国游客或常驻人士光顾,再正常不过。而且杜王町作为海滨小镇,向来不乏外来者。
不久,托尼欧亲自将梅戴的午餐端了上来,每一道菜都看似简单,却蕴含着食材最本真的美味和托尼欧精心调配的、带有细微调理作用的心意。
梅戴慢慢享用着这份迟来的午餐,他吃得不多,但每一口都认真品尝,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慰藉和力量。
用餐期间,托尼欧又过来询问了两次是否合口味,是否需要加点什么,热情周到得无可挑剔。梅戴真诚地感谢了他,并表示食物非常美味,自己感觉好多了。
吃完午餐,结了账,又再次叮嘱托尼欧保持警惕后,梅戴才起身离开托拉沙迪餐厅。下午的阳光依旧明媚,但他心中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托尼欧这边暂时没有异常,算是好消息,但那个隐藏的敌人依旧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此刻,站在医院明亮却略显冷清的大厅里,消毒水的气味淡淡萦绕。
梅戴手里捏着刚刚在挂号窗口拿到的小小挂号单,抬头望向墙上那面巨大的、标注着各科室楼层分布的指引牌。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在“内科”区域搜寻着。
“呼吸内科……三楼。”他轻声念出找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