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推开门,夜琉璃正倚着楼梯扶手看他,月白旗袍外罩着件黑色风衣,发梢还沾着晚风的凉意。
她扫过他怀里鼓囊囊的外卖箱,挑眉道:怎么,捡了个破盒子就走不动道了?
小螺那丫头今早把豆浆煮糊了三回,非说要当面谢你——
话音未落,里屋突然传来一声。
阿黄竖起耳朵,蹭地窜进客厅,对着茶几上的快递盒低吠,尾巴却摇得像个小螺旋桨。
夜琉璃的魔纹在眼底闪过一道红芒,指尖凝聚起暗火:有古怪。
别急。凌风按住她手腕,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快递箱没预警,是自己人。他蹲下身,伸手去揭盒盖,指腹刚碰到封条,那泛黄的运单突然泛起金光,朱砂画的玄鸟振翅而起,在半空凝成一行小字:见字如晤,吾道不孤。
初代信使......夜琉璃凑过来,魔纹因激动而发烫,他们真的没断传承?
盒盖地弹开,里面躺着半块青铜令牌,纹路与凌风颈间的黄玉坠子严丝合缝。
令牌下压着卷帛书,边角缀着星屑,展开时飘出淡淡松烟墨香:吾以快递箱为契,以气运为绳,连三界之息,通古今之脉。
后世信使谨记:快递非私物,乃众生眼——
咚咚咚。
敲门声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小风啊,奶奶给你送碗银耳羹。苏婆婆的声音裹着枣花蜜的甜,今天见你电动车后箱沾了泥,是不是又跑老城区送单了?
那片儿地邪,奶奶早年......
门开的瞬间,苏婆婆的目光扫过茶几上的快递盒,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
她手里的青瓷碗晃了晃,银耳汤溅在地板上,却像滴进热油的水,滋滋冒着青烟。
婆婆?凌风慌忙扶住她,您手怎么这么凉?
苏婆婆没答话。
她颤巍巍抬起手,指尖悬在青铜令牌上方三寸处,老树皮般的手背浮出淡青色纹路——竟是条被斩断的龙筋形状的疤痕。
这纹路......夜琉璃瞳孔骤缩,是上古锁龙术的残印!
你当年......
当年奶奶我啊,在七十二地煞阵里砍过伪龙的筋。苏婆婆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月光,那龙说自己是天命所归,要吸尽三县气运当登基礼。
我抄起劈柴的斧头就上了——什么天命?
百姓锅里的粥才是命。她摸了摸青铜令牌,这令牌上的星纹,和我师父当年的快递箱一模一样。
他说,真正的信使不是看谁拳头硬,是看谁肯弯下腰,把老百姓的难处当急件送。
楼下突然传来电动车的鸣笛声。
小螺的声音飘上来:风哥!
琉璃姐!
豆浆买三送一,我买了甜的咸的各五杯——
凌风低头看向快递箱,箱内星河正随着苏婆婆的话翻涌,原本晦涩的四象重连技术图标突然亮如白昼。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构建替代系统总差临门一脚——他缺的不是技术,是那些被史书烧了、被玉圭压了、被九鼎盟忘了的:补鞋匠的破鞋要修,图书馆的古卷要晒,老城墙根的野狗要喂,还有苏婆婆当年那把劈柴的斧头。
他弯腰抱起阿黄,把青铜令牌和帛书收进快递箱最里层,喝豆浆去。
夜琉璃盯着他背影,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她伸手碰了碰苏婆婆手背上的疤痕,轻声道:您说得对。
那伪龙后来呢?
被我砍了筋,锁在老井里。苏婆婆摸出块薄荷糖塞给她,现在啊,井台边种了棵老槐树,夏天能给纳凉的娃娃遮荫。
楼道里传来小螺的惊呼:阿黄!你怎么把咸豆浆喝了半杯——
凌风回头,看见阿黄正扒着小螺的豆浆杯,金红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他突然想起倒城铁棺前,大禹说快递箱托付于你时,脚边也蜷着只毛色发亮的土狗。
月光漫过窗台,照见快递箱底部的青铜齿轮,正随着远处钟楼的报时声,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