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的指腹刚触到那截赤金骨的刹那,夜琉璃的发梢已扫过他后颈。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她的声音裹着魔纹灼烫的温度,指甲掐进他肩膀,却在触到他湿透的衬衫时猛地顿住——布料下的皮肤冷得像块冰,浸透了地底倒城的阴寒。
凌风抬头,看见她眼尾的魔纹正泛着不正常的紫,是强行压制空间乱流留下的反噬。
他想笑,喉咙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我要是没命了......他晃了晃手中的骨,这玩意儿早该跟着地缝塌了。
快递箱在他背上震动,胶质膜自动翻卷成半透明的操作界面。
他深吸一口气,将赤金骨和那根仍在扭动的丝线轻轻放进去。
箱内星河突然凝出漩涡,万物归仓·信息解析的蓝光如活物般攀附在骨面,秦篆从骨缝里渗出来,像血在宣纸上晕开。
龙非帝王奴,乃众生锚......他念出声时,喉结发颤。
夜琉璃的手指骤然收紧。
她凑过去,魔纹在眼底翻涌成暗红:九鼎非镇器,实为窃钥......她突然嗤笑,笑声里裹着冰碴子,那群老东西说龙脉是帝皇私产,原来连老祖宗的规矩都敢改?
手机在裤袋里炸响。是小螺的视频通话。
屏幕里的画面让凌风的瞳孔骤缩——补给站的白墙被抓出四道深痕,小螺蜷缩在沙发角落,双手还在无意识地抠着墙面,指甲缝里渗着血。
她的眼睛闭着,却在呢喃:青龙折角......白虎闭目......
寄魂郎!夜琉璃旋身时带起一阵风,蚀心锁的余烬在她指尖明灭,你说的命运豁口,是不是连听潮者的感应都被篡改了?
寄魂郎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黑木镇纸压着半张染血的符纸。
他盯着手机屏幕,铜铃在腰间震得发颤:四象缺位图......他猛地扯下长衫下摆,蘸着符纸的血在瓦面上画了个九宫格,他们用玉圭压住了真正的地眼!
钟楼下方突然传来闷响。
司命真人踏空而来,断裂的玉琮在他掌心流转着幽光,七名祭官呈北斗阵围在四周,每个人的法袍上都绣着残缺的九鼎纹。
乱命之源,当诛。司命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他抬手的瞬间,七面望气镜同时亮起,紫气从镜中涌出,凝结成披甲的帝王虚影——嬴政执剑,刘邦按刀,李世民的玄甲军在云端踏蹄。
老东西急了。夜琉璃摸出骨笛,却被寄魂郎攥住手腕。
说书人的掌心有常年握铜铃磨出的茧,烫得她皱眉:现在动手,他就是天下共敌。
凌风没看他们。
他盯着快递箱里翻涌的星河,手指在箱侧星轨上划出一道银线。
倒城铁棺前的记忆被提取出来,投影在半空——大禹的身影裹着青铜色的光,将九鼎轻轻放在初代信使的快递箱上:此物托付于你,非为控天下,只为防一日天崩。
七名祭官同时后退半步。
最年轻的那个踉跄着撞翻望气镜,镜中帝王虚影瞬间模糊:这......这是祖祠密卷里的......
密卷?凌风扯开浸透冷汗的领口,露出颈间的黄玉坠子,你们烧了直脊道的文献,毁了信使的契约,连地脉里的记忆都要抹干净?他抬头看向司命,目光像刀尖,但快递箱里的货,从来不会丢。
夜琉璃突然低笑。
她甩开寄魂郎的手,指尖按在钟楼另一侧的备用快递箱上——那是凌风今早跑单时落在驿站的。
魔纹顺着箱体纹路蔓延,因果延迟投放的红光与快递箱的星轨交缠,一声脆响,全城的手机同时震动。
补鞋匠的老人推了推老花镜,外卖软件里跳出段视频;写字楼里的白领看着钉钉弹窗,大禹的身影在Excel表格上浮动;菜市场的大妈举着扫码枪,青铜鼎的裂痕在二维码里若隐若现。
看见没?凌风举起快递箱,箱内的秦篆在月光下流转,你们说我窃龙?
可谁规定,送快递的不能读说明书?
他按下气运暂存的按钮。
三息龙息从箱内涌出,化作金红流光,精准注入寄魂郎画出的四象缺位处。
城南金融大厦的玻璃突然爆裂,碎晶如雨;城北图书馆地下传来清鸣,像古钟被千年尘埃封死后的第一声回响;东边的商业综合体地基下陷半尺,露出半截刻着云纹的玉圭;西边老城墙根的野狗突然抬头,朝着天空发出悠长的吠叫。
司命的玉琮在掌心裂开新的纹路。
他盯着逐渐清晰的地脉走向,喉结动了动:你......
我什么?凌风擦了擦嘴角的血,送超时单要扣钱,篡改历史......他拍了拍快递箱,得加钱。
玉琮破空而来时,阿黄的身影从巷口窜出。
这只总在他电动车筐里打盹的土狗,此刻眼里闪着金红的光,像条裹着毛的小真龙。
它跃起的弧度精准得可怕,利齿咬中玉琮的瞬间,狗尾一甩,那象征九鼎盟权威的圣器掉进了下水道。
阿黄歪头看了眼水面,甩了甩耳朵,慢悠悠跑回凌风脚边,尾巴尖扫过他沾泥的裤管。
司命的法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盯着下水道口,又看向人群里举着手机拍摄的市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是被截断的龙气反噬了。
下次投诉。凌风弯腰揉了揉阿黄的耳朵,抬头时眼里有星子在跳,请走正规渠道。
风暴过后第三日,凌风站在出租屋门口。
钥匙插进门锁的瞬间,他顿住了。
门内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纸箱间爬动。
快递箱在他背上微微发烫,万物归仓·预警模式的蓝光闪烁——不是危险,更像某种期待。
他推开门。
月光从破了洞的纱窗漏进来,照见茶几上摆着个陌生的快递盒。
盒面贴着泛黄的运单,寄件人栏写着初代信使,收件人栏是他的名字,备注栏用朱砂画了只衔着铜铃的玄鸟。
阿黄从沙发底下钻出来,叼着根带星屑的羽毛放在他脚边。
快递箱里的星河突然翻涌成漩涡,像在催促他打开那个盒子。
凌风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盒盖,门外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是夜琉璃的高跟鞋,带着点不耐烦的踢踏。
发什么呆?她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补给站的小螺醒了,说要请你喝豆浆——加双份糖的那种。
凌风笑了笑,将快递盒塞进外卖箱最底层。
他转身开门时,箱底传来极轻的声,像有什么古老的齿轮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