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2月13日清晨,南京禄口机场的寒风裹挟着雪粒,狠狠砸在停机坪的铁皮棚上。陈默穿着一身东北军制式棉服,肩上挎着军用挎包,站在戴笠身后,后面跟着李伟、柳媚等随行人员。
陈默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专机——机身印着“南京-西安”的航线标识,机翼下的引擎已开始预热,冒着淡淡的白烟。
“记住你们的任务,”戴笠转过身,双手按在陈默的肩膀上,眼神锐利如刀:
“第一,确认委员长的具体关押地点和安全状况,每两小时发一次加密电报;
第二,联络潜伏在东北军的‘梅花’‘竹叶’两个小组,策反刘多荃手下的动摇派将领;
第三,摸清张学良与中共谈判的底线,尤其是他们对‘剿共’、抗日的具体条件。”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冷,“如果委员长有任何不测,你们也就别回来了。”
“是,戴老板!”陈默等人挺直脊背,右手握拳抵在太阳穴,做出标准的军统礼。
他的心里却在快速记忆着戴笠的指令——这些都是要传递给中共代表团的核心情报。
在陈默的军用挎包里,除了洗漱用品和军统证件,还藏着一个微型钢笔式译电本,笔杆中空,里面塞着用密写药水记录的“复兴社西安营救预案”:中央军第28师、36师将于15日抵达潼关,16日发起佯攻,吸引东北军注意力;行动科特工将伪装成医护人员,潜入华清池,伺机劫走蒋介石。
专机滑行升空时,陈默透过舷窗看向下方的南京城,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此行西安,既是戴笠的“尖刀”,也是中共的“耳目”。
他既要在东北军眼皮底下收集情报,又要避开军统潜伏人员的监视,稍有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别无选择,西安事变已到关键时刻,只有他能近距离接触核心信息,推动事变和平解决。
中午时分,专机降落在西安咸阳机场。
刚下飞机,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就扑面而来——机场跑道旁,东北军士兵荷枪实弹,枪口对准天空,远处的停机坪上,几架被扣押的国民党军用飞机蒙着防尘布,像是被驯服的野兽。
“请问是陈默先生吗?”一个穿着少校军装的男人快步走来,敬了个军礼,“我是张司令(张学良)的副官孙铭九,奉命来接您。张司令在绥靖公署等您,想了解南京方面的态度。”
陈默心里一凛——孙铭九,张学良的核心亲信,正是华清池扣押蒋介石的直接指挥者!
他强压下内心的波澜,笑着回礼:“劳烦孙副官。南京方面希望张司令以大局为重,保障委员长安全,有话好好说。”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过孙铭九腰间的手枪,心里快速盘算着:孙铭九亲自来接,说明张学良对南京的态度极为重视,这为他接触核心情报创造了机会。
汽车行驶在西安街头,两侧的城墙贴满了“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标语,东北军士兵站在路口盘查行人,脸上满是警惕。
陈默假装欣赏街景,手指悄悄在挎包内侧的笔记本上划过——记录下西安城防部署:东门、北门由西北军驻守,西门、南门由东北军第105师控制,华清池周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蒋介石很可能被关押在那里。
绥靖公署会议室里,张学良穿着军装,坐在主位上,脸色凝重。
看到陈默等人进来,他开门见山地说:“陈先生,南京方面到底是什么态度?是要派兵镇压,还是愿意坐下来谈?”
“张司令,”陈默坐在张学良对面,语气沉稳,“南京方面最关心的,是委员长的安全。戴老板让我带话,只要委员长安全,一切都好商量。但如果您坚持‘兵谏’,中央军已在潼关集结,一旦开战,受损的不仅是东北军,更是国家抗日的力量。”他故意抛出“抗日”这个关键词,试探张学良的态度。
张学良眼神一动,身体前倾:“我扣押委员长,不是为了反蒋,是为了逼他抗日!东北沦陷五年,我张学良天天背着‘不抵抗将军’的骂名,我想打回东北,想让中国人不再打中国人!”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我已邀请中共代表团来西安,周恩来先生明天就到。我希望南京能派代表来谈判,一起商议抗日大计。”
陈默心里一喜——张学良果然是“逼蒋抗日”,而非“杀蒋反蒋”!这个信息至关重要,必须立即传递给中共代表团。
他假装思考,手指在桌下快速敲击着膝盖——用的是与组织约定的简易暗号,记录下“周恩来明日抵西安”“张学良愿谈判”等关键信息。
当晚,陈默与李伟、柳媚等随行人员,被安排住在绥靖公署附近的招待所。
陈默进了房间,他借着整理行李的名义,关紧门窗。
从挎包里取出微型钢笔译电本,用密写药水在一张普通信纸上,快速记录下白天的见闻:
1.蒋介石被关押在华清池五间厅,由东北军卫队营看守,暂无生命危险;
2.张学良核心诉求:停止内战、释放政治犯、联共抗日,愿以释放蒋介石为条件;
3.中共代表团明日抵西安,张学良将与周恩来举行秘密会谈;
4.复兴社营救预案:16日中央军佯攻,特工伪装医护人员劫人。
写完,他将信纸折成小方块,塞进一支空心毛笔的笔杆里,又将毛笔放进招待所提供的文房四宝盒中——这是与西安地下党约定的交接方式,明天会有“清洁工”来取走文房四宝,转交给中共代表团。
刚收拾好,门外传来敲门声。“陈先生,孙副官让我送点夜宵过来。”是招待所的服务员,手里端着一碗面条,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桌上的挎包。
陈默心里一紧——这是戴笠派来监视他的人!他笑着接过面条,故意将文房四宝盒推到桌角,“多谢,辛苦你了。对了,明天我要去华清池附近转转,了解下委员长的生活状况,你知道那边现在能不能进吗?”
服务员放下面条,语气犹豫:“华清池现在戒严,外人进不去。不过孙副官有通行证,您可以找他帮忙。”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文房四宝盒,才转身离开。
陈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冷笑——戴笠的监视果然无处不在,但他早已做好准备,这些“小动作”,只会让他的伪装更真实。
第二天清晨,陈默以“探望委员长”为由,找到孙铭九,拿到了华清池的通行证。
在华清池外,他“偶遇”了来取文房四宝的地下党联络员——伪装成清洁工的老郑。
两人擦肩而过时,陈默故意撞了老郑一下,文房四宝盒顺势落入老郑手中,整个过程不过一秒,却精准完成了情报交接。
下午五点,周恩来率领的中共代表团抵达西安。
消息传到陈默耳中,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情报已安全传递,中共代表团能提前掌握复兴社的营救计划和张学良的诉求,在谈判中占据主动。
中午,陈默按戴笠的指令,秘密联络了潜伏在东北军的“梅花”小组。
接头地点在一家小茶馆,小组负责人“梅姐”递给陈默一份东北军将领名单,上面标注着“坚定支持张学良”“动摇”“亲蒋”等字样。
“刘多荃手下的王团长,最近跟南京联系频繁,想倒戈。”梅姐压低声音,“我们可以策反他,让他在16日中央军佯攻时,打开华清池的侧门,配合特工劫人。”
陈默接过名单,假装认真翻看,心里却在快速记忆着——这份名单能帮中共代表团摸清东北军内部的态度,更好地调解国共矛盾。
“好,”他点点头,语气严肃,“你继续盯紧王团长,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汇报。我会向戴老板申请,给你们提供资金和武器支持。”
离开茶馆,陈默漫步在西安街头。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标语上,显得格外温暖。
他知道,接下来的谈判至关重要,他要做的,就是继续收集情报,传递信息,让这场改变中国命运的事变,朝着和平、抗日的方向发展。
回到招待所,陈默给戴笠发了一封加密电报,只字未提中共代表团和张学良的谈判诉求,只说“蒋介石安全,东北军内部动摇,营救计划可按原方案进行”——他要让戴笠放松警惕,为中共代表团的谈判争取时间。
夜深了,西安城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军号声,提醒着人们这里正处于风暴的中心。
陈默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满是笃定。他想起远在上海养伤的沈兰,想起南京总部后勤处的老周,想起无数为革命奋斗的战友——他们都在等着西安事变和平解决的消息,等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的那一天。
他拿起微型钢笔译电本,在心里默默说道:“沈兰,等着我。等西安的事了了,我就去接你。我们一起见证抗日胜利,一起过上不用伪装的日子。”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的文房四宝盒上,也照在陈默坚定的脸上。他知道,这场紧急委派的西安之行,只是革命征程中的一段插曲,但他会用自己的行动,让这段插曲,成为推动历史前进的关键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