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站内，昏黄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夜班护士刚刚完成查房，药剂的淡淡气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平静。哈维骑士靠坐在病床上，借着床头灯的光阅读一本关于边境历史的书籍，绷带下的面容显得专注而宁静。
当林越推门进来时，骑士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林先生，这么晚还没休息？”
“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谈谈。”林越自然地关上门，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刻意没有开启灵魂探测器——如果哈维真的是深层代理人，近距离的探测可能会被察觉。
“关于莱恩的事？”哈维合上书本，表情变得严肃，“诺顿队长已经告诉我了。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莱恩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他是个虔诚、正直的年轻人。”
“信仰和正直不能保证一切。”林越观察着哈维的表情，“尤其是在面对某些超越理解的力量时。”
哈维沉默片刻，然后缓缓点头：“你说得对。在灰岩堡的那段时间，我亲眼看到子爵从一个理智的贵族变成疯狂的邪教徒。有些事情……确实能腐蚀最坚定的灵魂。”
他的语气真诚，眼神坦荡。如果不是扫描仪的数据和导师的警告，林越几乎要相信他是完全清白的。
“哈维骑士，在你养伤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林越试探地问，“比如奇怪的梦境，或者突然的冲动？”
哈维皱眉思考：“奇怪的梦境……确实有。我经常梦见在灰岩堡地下室看到的那些仪式场景，还有子爵吞下那颗黑色心脏的画面。至于冲动……”他顿了顿，“偶尔会有一种想要破坏什么的冲动，但很快就消失了。我以为是伤病的后遗症。”
这个解释合理。但林越注意到，当哈维说到“破坏的冲动”时，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床单——一个细微但真实的身体语言。
“如果我说，莱恩的变异不是偶然，而是某种更大计划的一部分呢？”林越决定稍微透露一些信息，“如果我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隐藏的敌人，他们控制了一些看起来正常的人，在特定条件下会‘觉醒’变成怪物？”
哈维的眼神变得锐利：“你在暗示什么，林先生？难道你认为农庄里还有莱恩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林越实话实说，“但我必须确认。为了所有人的安全。”
病房里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哈维直视着林越的眼睛，两人都没有说话。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最后，哈维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我明白了。你怀疑我，对吗？”
“我怀疑所有人。”林越坦然承认，“包括我自己。”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哈维的意料。骑士愣了几秒，然后苦笑：“很公平。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来证明自己？”
林越从口袋中取出灵魂探测器——不是偷偷使用，而是光明正大地放在两人之间的床头柜上。
“这是灵魂共鸣探测器，能显示灵魂的结构。”他解释，“正常的灵魂是和谐自然的，而被‘改造’过的灵魂会有拼接和不协调的痕迹。你愿意接受检测吗？”
哈维看着那个镶嵌着虚空之泪碎片的水晶片，眼神复杂。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如果检测结果异常，你会怎么做？”
“我会试图帮助你。”林越认真地说，“如果你是被控制的，而且自己不知道，那么也许有办法逆转这个过程。”
“如果无法逆转呢？”
林越沉默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残酷，但必须面对：“那么为了保护更多人，我可能不得不……限制你的自由，直到找到解决方法。”
哈维闭上眼睛，深呼吸。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睛，眼神变得坚定：“那就检测吧。如果我真的被某种力量控制而不自知，那我宁愿现在就知道真相。”
他把手放在探测器上。林越集中精神，启动设备。
水晶片发出柔和的光芒，投射出哈维的灵魂轮廓。那团炽烈的圣光再次显现，纯净而坚定。林越仔细观察，寻找着之前注意到的那个“不协调点”。
它还在那里——圣光核心处，一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结缔，如同完美白玉中的一道微瑕。
但这一次，林越看得更仔细。他发现那个结缔不是静态的，而是……在脉动。随着哈维的心跳，它同步地微弱闪烁。
“有什么发现吗？”哈维问，声音平静但带着一丝紧张。
林越犹豫了。直接揭露可能会触发未知反应，但不揭露又无法继续调查。他决定部分隐瞒。
“你的灵魂结构整体是正常的，但有轻微的不稳定。”他选择了一个半真实的描述，“可能是旧伤或近期经历的影响。我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
哈维显然不完全相信，但他没有追问，只是收回手：“那么，我通过测试了吗？”
“暂时。”林越收起探测器，“但为了安全起见，我希望你最近不要离开医疗站。不是囚禁，只是预防措施。”
“我理解。”哈维点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配合任何检查或治疗。”
林越离开医疗站时，心情更加沉重。哈维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到几乎完美。但那个灵魂中的黑色结缔，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会引爆。
接下来的两天，农庄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
瑟琳的广域扫描仪每天三次运行，数据积累得越来越多。托德和玛莎的灵魂波动异常越来越频繁，尤其是托德——他的灵魂波动中开始出现明显的“断点”，就像记忆被定期清除和重写。
林越安排诺顿对这两人进行暗中监视。佣兵队长很快发现了更多异常：托德经常在夜间独自外出，声称是“失眠散步”；玛莎则会在烹饪时加入一些奇怪的草药，说是“家乡秘方”。
“更奇怪的是，”诺顿在私下报告时说，“我跟踪托德时发现，他并不是真的在散步，而是在农庄围墙外的几个特定地点徘徊，好像在……等待什么信号。”
“那些地点标记下来了吗？”
“标记了，一共五个点，形成了一个五芒星图案，中心点正好是工坊的位置。”
林越心中一凛。这是某种魔法阵的布局。如果托德真的在设置什么，那么目标很可能就是工坊——农庄的技术核心。
“今晚加强监视，但不要打草惊蛇。如果他真的在设置什么，我们得知道完整的计划。”
与此同时，莫里斯那边传来了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教会内部确实有问题。”他在加密通讯中说，“我调查了最近三个月所有执行过单独任务的圣骑士和修士，发现有六个人和莱恩有类似的情况：短期失踪、回来后行为微妙变化、灵魂波动异常。而且……这些人现在都分散在边境各个据点，包括灰岩堡和磐石镇。”
“他们想做什么？”
“不清楚，但时间点很可疑。”莫里斯说，“一个月后是‘圣光节’，边境所有教会据点都会举行联合仪式。如果吞噬者计划在那时做什么……”
圣光节是艾瑟兰世界最重要的宗教节日之一，届时大量信徒会聚集在教堂，进行祈祷和仪式。如果吞噬者控制了一批教会人员，在那样的大型集会上发动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你能阻止他们吗？”
“我一个人不行。”莫里斯承认，“我需要更多守望者的支援，但导师牺牲后，组织的指挥链被打乱了。而且……我怀疑教会高层也有问题。一些本该配合的调查被莫名其妙地阻挠。”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吞噬者的渗透不仅限于农庄，已经扩展到了整个边境的防御体系。
林越结束通讯后，立即召集瑟琳、诺顿和艾莉森开紧急会议——这三个人是他目前最信任的，灵魂检测结果也最清晰。
“情况就是这样。”他简要说明了从莫里斯那里获得的信息，“我们可能面临一个多层次的阴谋：农庄内部有代理人，教会内部有渗透者，而他们可能在为同一个大计划做准备。”
艾莉森脸色苍白：“如果连教会都被渗透了……我们还能相信谁？”
“只能相信经过验证的人。”林越说，“瑟琳的扫描仪必须继续运行，诺顿要加强对可疑人员的监视。另外，我需要你们帮忙设计一个陷阱。”
“陷阱？”
“针对托德和玛莎。”林越展开农庄地图，“既然他们在围墙外设置了五个点，我们就让这五个点‘生效’，看看会引发什么。”
瑟琳理解了：“你想反制他们的魔法阵，但改成对我们有利的效果？”
“是的。如果他们是准备启动某种攻击或召唤法阵，我们可以提前修改符文，让法阵反向运作，或者至少是无效。”
“但这需要精确的符文知识和大量的准备工作。”瑟琳皱眉，“而且不能让他们察觉改动。”
“这就是你的专长了。”林越说，“我会让格瑞克和莉娜协助你，他们懂工程和机械，可以制造一些隐蔽的符文刻印工具。”
诺顿则关心另一个问题：“那哈维骑士呢？我们怎么处理他？”
“暂时观察。”林越说，“他的情况很特殊——灵魂有异常，但行为完全正常。如果他是深层代理人，那么他的‘觉醒’条件可能与其他不同。我们得弄清楚触发条件是什么。”
“如果他突然觉醒怎么办？”
“医疗站已经布置了应急措施。”林越说，“我让瑟琳在那里安装了灵魂抑制装置，如果检测到剧烈异常，会自动启动能量屏障和镇静气体。但那是最后手段。”
安排妥当后，行动立即开始。
瑟琳带着格瑞克和莉娜在夜间秘密行动，修改托德设置的五个魔法节点。他们用光子晶体替代了原本的能量引导材料，重写了符文的能量流向，让整个法阵从“聚集深渊能量”变成了“释放净化波动”。
诺顿则加强了对托德和玛莎的监视。佣兵队长发现，托德每晚都会在固定时间“巡逻”五个节点，检查它们的状况。为了不引起怀疑，瑟琳团队必须在托德检查后、天亮前的短暂窗口期进行修改。
连续两夜的紧张工作后，五个节点全部修改完成。
第三天深夜，变化发生了。
托德像往常一样在午夜后离开宿舍，开始他的“散步”。但今晚，他没有按顺序检查五个节点，而是直接走向了中心点——工坊外围的一个隐蔽角落。
诺顿通过夜视仪远远监视。他看到托德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晶体，放在地面上，然后开始吟唱低沉的咒文。随着吟唱，其他五个节点开始发出微弱的紫光，能量通过地脉向中心点汇聚。
“目标开始激活法阵。”诺顿通过通讯器低声报告。
工坊内，林越、瑟琳和其他人正通过监控设备观察。瑟琳紧张地操作着控制台，准备在必要时启动反制措施。
“能量读数上升……很稳定，符合预期。”瑟琳盯着数据，“他激活的是召唤类法阵，但不是召唤魔物……等等，这个能量特征……”
突然，数据剧烈波动。五个节点发出的光芒从紫色变成了暗红色，能量流动开始紊乱。
“法阵被干扰了！”托德的声音通过诺顿隐藏的窃听器传来，带着困惑和惊慌，“符文不对……谁改动了……”
他试图中断仪式，但已经晚了。修改后的法阵开始反向运行，从“召唤”变成了“驱逐”。暗红色的光芒扭曲、旋转，形成一个逆时针的能量漩涡。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托德想要逃跑，但能量漩涡产生的引力将他牢牢吸在原地。
几秒钟后，漩涡中心裂开一道缝隙。不是通向深渊，而是通向某个……未知的维度。缝隙中，一个眼睛般的结构缓缓睁开，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那不是魔物的眼睛，也不是任何已知生物的眼睛。它是由纯粹的几何线条和能量构成的结构，散发着冰冷、机械、完全非生命的气息。
“检测到未知维度连接！”瑟琳惊呼，“能量特征……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也不是深渊！”
那只“眼睛”转动了一下，视线扫过周围，最后锁定在托德身上。托德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开始崩解——不是被攻击，而是从原子层面被“分析”和“记录”。
“它在扫描他！”瑟琳看懂了数据，“这个存在在记录托德的生物结构和能量特征！”
几秒钟后，扫描完成。托德瘫倒在地，虽然还活着，但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空了。那只眼睛满意地闭合，缝隙也随之关闭。
法阵的能量耗尽，五个节点同时熄灭。
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瘫倒在地的托德，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诺顿迅速带人上前，控制住托德。林越和瑟琳也赶到现场。
“他还活着，但……不对劲。”诺顿检查后说，“呼吸正常，心跳正常，但完全没有意识反应，就像……一具空壳。”
瑟琳用便携扫描器检查托德的灵魂状态，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的灵魂结构……被完整地‘复制’走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生物躯壳，没有了自我意识。”
“那个眼睛是什么？”林越问。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们的盟友。”瑟琳调出刚才记录的能量数据，“这种能量模式完全陌生，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奥术、自然、神圣或深渊体系。它来自世界之外的某个存在。”
吞噬者。林越心中浮现这个词。阿尔泰罗斯警告过，世界之外有以世界为食的存在。那只眼睛，很可能就是吞噬者或其仆从的投影。
“它复制托德的灵魂结构做什么？”
“可能是为了研究。”瑟琳推测，“了解本地生命的构成，以便更好地入侵或模仿。”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玛莎从农庄方向跑来，看到瘫倒在地的托德，脸色瞬间惨白。
“托德！你怎么了——”她想要冲过来，但被诺顿的队员拦住。
“玛莎，我们需要谈谈。”林越走上前，同时暗中启动灵魂探测器。
厨娘的灵魂波动此刻剧烈起伏，充满了恐惧和……某种决绝。
“你们对托德做了什么？”玛莎的声音在颤抖。
“是他自己启动了某个法阵，引来了不该来的东西。”林越平静地说，“玛莎，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吗？”
玛莎后退一步，眼神闪烁：“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每晚在食物中加入那些草药？”林越步步紧逼，“那些草药单独无害，但长期服用会让人更容易被精神控制。你在为谁工作？”
玛莎的脸色从苍白转为死灰。她看着周围逐渐包围上来的人，又看看失去意识的托德，突然崩溃了。
“他们……他们说会让我儿子复活……”她瘫坐在地，泪水涌出，“我儿子去年死在魔物袭击中……那些人找到我，说只要我配合，就能在‘新世界’里让他复活……”
“什么人？”林越追问。
“我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穿着黑袍，戴着面具……他们说自己是‘引路者’，引领人们走向没有痛苦的新世界……”玛莎抽泣着，“他们让我在食物里加药，让我记录哪些人吃了之后反应特殊……托德也是他们发展的，他想要力量，想要不再被欺负……”
典型的邪教招募手段——利用人们的痛苦和欲望。林越心中一沉。
“他们还让你做什么？”
“让我……在一个月后的圣光节，在农庄的食物里加入一种特殊的药剂……”玛莎的声音越来越小，“说那样能让所有人都‘觉醒’……”
圣光节。又是这个时间点。看来吞噬者的计划确实与这个重要节日有关。
林越让人把玛莎带下去看管，托德则送往医疗站进行进一步检查。虽然可能已经没救了，但至少还能作为研究样本。
回到工坊后，林越、瑟琳和诺顿再次开会。
“现在可以确定，吞噬者计划在圣光节发动大规模攻击。”林越总结，“他们渗透了教会，在各地据点安插了代理人，准备在节日仪式上同时发难。而农庄只是他们众多目标中的一个。”
“那我们怎么办？”诺顿问，“警告教会？但莫里斯说教会高层可能也有问题。”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以及一个能够彻底清除威胁的计划。”林越看向瑟琳，“扫描仪能检测出其他代理人吗？”
“如果他们在接近觉醒状态，可以。”瑟琳说，“但如果是深度潜伏状态，可能检测不到。而且农庄现在有三百多人，逐个扫描不现实。”
“那就先扫描所有核心成员和近期加入的新人。”林越做出决定，“同时，我们需要联系其他可能还清醒的势力。莫里斯说守望者的指挥链被打乱了，但应该还有其他成员在活动。”
“还有那些‘方舟’。”瑟琳补充，“如果古文明留下了十二个方舟，其他方舟的守护者可能也在对抗吞噬者。找到他们，联合起来。”
这是个方向，但时间紧迫。圣光节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接下来的几天，农庄进入了一种微妙的警戒状态。表面一切正常——重建继续，训练照常，贸易恢复。但暗中，瑟琳的扫描仪全天候运行，诺顿的监视网覆盖了所有可疑人员。
林越则开始研究莫里斯留下的守望者资料，寻找联系其他成员的方法。根据记载，守望者之间通过“共鸣网络”联系，那是一种基于世界树根系的心灵连接。但需要特定的“共鸣密钥”才能接入。
他尝试用自己新获得的维度亲和力感应这种网络。在深度冥想中，他确实能感觉到某种微弱的“脉动”，如同大地深处的心跳。但当他试图连接时，总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着他。
“可能需要特定的地点或条件。”瑟琳分析后说，“古文明可能在每个方舟都设置了接入节点。七号工坊应该也有，但我们还没找到。”
就在这时，医疗站传来了哈维骑士的紧急消息。
骑士突然陷入高烧和谵妄状态，不停地说着胡话。艾莉森用自然魔法稳定他的情况，但发现他的灵魂波动正在剧烈变化——那个黑色结缔在扩大，开始侵蚀周围的圣光。
林越赶到时，哈维被束缚在特制的病床上，全身肌肉紧绷，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的眼睛时而清醒，时而空洞，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
“……光……太亮了……想要黑暗……不，不能……我是圣骑士……我必须抵抗……”
“他在和自己的变异对抗。”艾莉森低声说，“那个黑暗结缔在试图控制他，但他的意志力很强，还在抵抗。”
林越走近病床，握住哈维的手，将意识探入他的灵魂空间。
那是一个光与暗激烈斗争的景象。代表哈维自我意识的圣光如同一座孤岛，被不断涌来的黑暗潮水包围、冲击。每一次冲击，圣光就黯淡一分，但始终没有熄灭。
而在黑暗的深处，林越看到了——不是吞噬者的存在，而是一段被植入的记忆：
那是哈维年轻时的一个片段。在一次边境巡逻中，他的小队遭遇了强大的魔物袭击。为了掩护队友撤退，哈维独自断后，身受重伤昏迷。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一群穿着黑袍的人所救。
那些人治好了他的伤，但在这个过程中，在他灵魂深处植入了一个“种子”。他们告诉他，这是“祝福”，能让他在未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保护他人。
哈维当时没有怀疑。那些人的治疗魔法确实精湛，而且充满圣洁感——现在想来，那可能是高明的伪装。
这颗种子沉睡了二十年，直到最近，才被某种信号激活，开始生长。
“哈维！”林越用意识呼唤，“你能听到我吗？那是植入物，不是你的一部分！用你的意志驱逐它！”
圣光孤岛中，哈维的意识抬起头。他的形象在这个灵魂空间中是一个穿着残破盔甲的骑士，持剑抵抗着黑暗浪潮。
“林先生……我……控制不住……它太强了……”
“它只是看起来强！”林越大喊，“它的力量来自于你的恐惧和自我怀疑！记住你是谁——你是哈维·铁盾，灰岩堡的骑士队长，即使面对背叛和疯狂也没有放弃正义的人！”
圣光突然炽烈了一瞬。哈维的骑士形象挺直了身体，剑上的光芒变得更加坚定。
“是的……我是哈维·铁盾……我不需要黑暗的力量来保护他人……我的信仰和剑就是我的力量！”
他举起剑，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踏出的瞬间，圣光如同爆炸般扩散，将周围的黑暗暂时逼退。
林越抓住这个机会，用自己的维度亲和力接触那个黑暗结缔。他感觉到它的结构——那是一种精密的能量构造，与托德灵魂中被复制的那种模式相似，但更加复杂和隐蔽。
如果他能理解它的构造，也许能找到安全移除的方法。
但就在他尝试分析时，黑暗结缔突然做出了反应。它不再试图控制哈维，而是转向攻击林越的意识！
一股冰冷的、纯粹的恶意涌入林越的意识。那不是愤怒或仇恨，而是更本质的东西——如同饥饿的虚空，想要吞噬一切存在。
林越感到自己的意识在被拉扯、分解。他用尽全力抵抗，但那股力量太强了，超出了他的应对能力。
就在危急关头，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外部介入。是艾莉森的自然能量和瑟琳的奥术支援，通过林越的身体作为媒介，注入灵魂空间。
三股力量合力，终于将黑暗结缔暂时压制。但它没有被摧毁，只是缩回了哈维灵魂的深处，进入休眠状态。
林越退出灵魂空间，浑身被汗水湿透，大口喘气。
“怎么样？”艾莉森急切地问。
“暂时稳住了。”林越看着床上逐渐平静下来的哈维，“但那个植入物还在，只是被压制了。它很聪明，知道硬拼不过，就隐藏起来等待下次机会。”
瑟琳检查了扫描数据：“哈维骑士的灵魂波动恢复了正常，那个异常点几乎检测不到了。但根据能量守恒，它不可能消失，只是隐藏得更深了。”
哈维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恢复了清明，但充满疲惫：“林先生……我刚才……”
“你被植入了某种控制装置，但你自己抵抗住了。”林越简单解释，“现在它休眠了，但还在你体内。我们会想办法移除它。”
哈维沉默了很久，然后低声说：“在我昏迷时，我看到了一些东西……记忆，或者说是被植入的记忆碎片。我看到那些黑袍人在一个巨大的仪式中……他们围着一颗黑色的太阳祈祷……而那颗太阳……它在生长，准备吞噬真正的太阳。”
黑色太阳。林越想起莫里斯提到的吞噬者。如果它们计划在圣光节做什么，也许就与这个“黑色太阳”有关。
“你还看到什么？”
“我还看到……其他被植入的人。不止在农庄，不止在教会……王国军队、奥术学院、甚至王室内部……都有他们的人。”哈维的声音带着恐惧，“那个组织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深得多。”
这个情报如果属实，那么吞噬者的渗透已经达到了可怕的程度。圣光节可能不只是边境的危机，而是整个王国的危机。
林越让哈维继续休息，然后和瑟琳、艾莉森回到工坊。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全面的反击计划。”他在会议室的白板上写下关键点，“一个月时间，我们需要：第一，找出农庄内所有代理人；第二，联系其他清醒的势力；第三，找到安全移除植入物的方法；第四，破坏吞噬者在圣光节的计划。”
每一点都困难重重，但他们没有选择。
“我会负责第一点和第三点。”瑟琳说，“扫描仪的升级版本很快就能完成，灵敏度能提高三倍。至于移除植入物……我需要研究哈维和托德的样本，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我负责联系其他势力。”林越说，“我会再次尝试接入守望者网络，同时让莫里斯调查王国军队和奥术学院的情况。”
艾莉森则说：“我会加强农庄的自然结界，特别是精神防护方面。另外，我认识一些德鲁伊教团的长老，他们可能还没有被渗透，可以尝试联系。”
计划确定后，行动立即开始。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圣光节的倒计时已经开始，而敌人隐藏在阴影中，比他们想象的更强大、更隐蔽。
夜幕降临时，林越独自站在了望塔上，望向远方的深渊裂隙。紫色的光芒依然微弱，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兆——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存在，正在虚空中睁开眼睛，注视着这个世界。
而在农庄的某个角落，一双眼睛也在黑暗中注视着了望塔的方向。那双眼睛的主人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个与哈维相似的黑暗结缔，正在平稳地脉动，等待着觉醒的时刻。
狩猎已经开始，而猎物和猎人的界限，正在变得模糊。
第346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