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前的磐石镇异常安静。
净化协议带来的三个月喘息期让边境居民终于能睡个安稳觉，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在夜风中摇曳。林越穿着能屏蔽精神探测的斗篷，如同幽灵般穿过小镇的阴影区域，向东南方向的古老哨塔前进。
他提前两小时出发，没有走大路，而是沿着树林边缘迂回。新获得的维度亲和力让他的感知范围扩大了数倍——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看到”周围三百米内所有生命体的能量轮廓：熟睡的小动物、夜行的昆虫、甚至植物缓慢生长的微弱脉动。
更奇特的是，他能感觉到空间的“质地”。艾瑟兰世界的空间结构比地球更加“柔软”，在某些地方甚至能察觉细微的褶皱和薄弱点。如果集中精神，他似乎能轻微地……“推挤”这些褶皱。
但这种能力还很陌生，他不敢轻易尝试。
距离哨塔一公里时，林越停下来，启动了记录耳环。细微的能量波动被捕捉、分析——哨塔方向有三个生命体，能量特征分别是：一个奥术法师（莫里斯）、一个未知的类人生命（能量波动平稳得近乎异常）、还有一个……没有生命反应，但有微弱的机械能量信号。
“不是陷阱就是最高级别的机密会面。”林越低声自语。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枚特制的奥术水晶，输入预设指令后埋入地下。如果一小时内没有收到他的安全信号，水晶会向农庄发送警报和定位。
继续前进。
古老哨塔矗立在一座小山的顶部，建于至少两百年前，原本用于监视深渊方向。如今塔身已经半倾塌，藤蔓和苔藓覆盖了大部分石砖。月光下，塔楼的剪影如同一根指向天空的断指。
塔底入口处，莫里斯已经等在那里。黑袍法师看到林越，微微点头：“你很准时。领袖在上面等你。”
“那个没有生命反应的能量信号是什么？”林越直接问。
莫里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的感知能力……提升了。那是‘静默守卫’，古文明留下的自动防御单位，没有生命，只有执行指令的机械意识。放心，它们只会在受到攻击时反击。”
两人进入哨塔，沿着螺旋楼梯向上。塔内部比外观保存得更好，墙壁上还能看到古老的魔法符文，虽然大部分已经失效。
到达塔顶时，林越看到了另外两人。
一个是穿着朴素灰袍的老者，看起来七八十岁，面容慈祥，但眼睛深邃如古井，仿佛能看透灵魂。他的能量波动就是林越感知到的那个“平稳得近乎异常”的存在——不是弱，而是完全内敛，没有丝毫泄露。
另一个是悬浮在半空的球体机械，直径约半米，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接缝或接口。这就是“静默守卫”，林越能感觉到它内部复杂的能量回路，但确实没有生命迹象。
“欢迎，林越先生。”老者开口，声音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是‘守望者’这一代的领袖，你可以叫我‘导师’。感谢你接受邀请。”
林越保持警惕：“莫里斯说你们有重要的信息要告诉我。”
“确实。”导师示意他坐下——塔顶只有几张简陋的石凳，“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所有守望者，感谢你完成了净化协议。你为这个世界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你们本来可以亲自出手。”
“我们不能。”导师摇头，“守望者协议有严格限制：我们只能引导、教导、提供信息，不能直接介入重大历史事件。这是古文明为了防止我们滥用力量而设置的限制。”
“为什么？”
“因为历史证明，直接干预往往会导致更糟糕的结果。”导师说，“星辉纪元末期，最后一任皇帝试图用强权统一所有方舟的力量对抗腐化，结果引发了内部叛乱，加速了文明的崩溃。从那以后，方舟协议被修改：守望者只能是观察者和引导者，除非……”
他停顿了一下：“除非出现‘关键变量’——像你这样的人。”
林越想起阿尔泰罗斯信息中的描述：“因为我能接触两个世界，灵魂结构特殊？”
“更准确地说，因为你的灵魂同时承载了两个世界的‘规则印记’。”导师认真地看着他，“这让你能够理解并操控一些本地生命无法触及的力量，比如……你刚获得的维度亲和力。”
林越心中一凛。对方连这个都知道。
“不用紧张。”导师微笑，“我们一直在观察你，从你第一次穿梭到艾瑟兰开始。莫里斯只是我们中最接近你的观察员。”
“那么火炬组织呢？他们也在你们的‘观察’范围内吗？”
导师的表情严肃起来：“火炬组织是另一回事。他们不是本地势力，而是被‘吞噬者’渗透和操控的傀儡。”
终于提到了这个名词。林越坐直身体：“吞噬者到底是什么？”
塔顶突然暗了下来。静默守卫投射出一幅全息星图，展示着无数世界如同气泡般漂浮在虚无中的景象。
“我们所在的多元宇宙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生命形式。”导师开始讲述，“大多数生命在世界内部诞生、进化、消亡，永远不知道世界之外的存在。但偶尔，会有一些生命突破限制，开始探索其他世界。”
星图中，一些“气泡”开始移动、接触。
“大多数跨世界接触是和平的，或者至少是互不干扰的。但总会有例外——吞噬者就是其中之一。它们是某种集体意识生命体，以世界的本源能量为食。它们会寻找年轻、有潜力的世界，用各种手段诱导其内部文明自我毁灭，削弱世界屏障，然后入侵、吞噬。”
星图中，几个气泡被黑暗侵蚀、收缩、最终消失。
“星辉纪元就是它们的猎物。”导师的声音中带着悲凉，“吞噬者伪装成‘高等文明导师’，向当时的学者传授了世界引擎技术，但在其中植入了腐化代码。当引擎启动时，腐化爆发，文明崩溃。而吞噬者……等待着屏障最薄弱的时刻入侵。”
“但它们等了五万年。”
“因为它们遇到了阻碍。”导师指向星图中艾瑟兰的位置，“星辉纪元虽然覆灭，但最后的守望者——阿尔泰罗斯——启动了应急协议。他用残余的世界能量加固了屏障，并设置了十二方舟，将文明的火种和对抗吞噬者的知识封存其中。这让吞噬者无法直接入侵，只能继续通过腐化和渗透来削弱屏障。”
林越消化着这些信息：“所以深渊裂隙、腐化核心、火炬组织……都是吞噬者的手段？”
“是的。腐化核心是它们植入的‘吞噬种子’，火炬组织是它们培养的本地代理人。”导师说，“而更危险的是，吞噬者在这个世界还有‘深层代理人’——他们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觉醒。”
“怎么辨别他们？”
“很难。”莫里斯插话，“深层代理人的记忆和人格都是真实的，他们真心相信自己属于这个世界。只有在接收到吞噬者的特定信号时，他们才会‘觉醒’，执行预设的任务。”
林越想起阿尔泰罗斯的警告：小心你信任的人。
“农庄里……有这样的人吗？”
导师和莫里斯对视一眼，然后导师缓缓点头：“根据我们的监测，至少有一个人。但我们无法确定具体是谁——吞噬者的加密技术超越了我们当前的理解水平。”
塔顶陷入沉默。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深渊裂隙微弱的能量脉动。
“你告诉我这些，不只是为了警告吧。”林越终于说，“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导师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们需要你找到并激活其他方舟。七号工坊只是开始，只有联合所有方舟的力量，我们才有机会彻底清除腐化，修复屏障。”
“第二呢？”
“第二……我们需要你成为真正的‘关键变量’。”导师的眼神变得锐利，“不仅仅是被动地应对危机，而是主动出击。吞噬者在世界之外有一个‘前哨节点’，用于协调对这个世界的侵蚀。如果能够摧毁它，我们至少能赢得几千年的安全时间。”
林越苦笑：“听起来像是自杀任务。”
“危险，但不是没有希望。”导师说，“根据阿尔泰罗斯留下的资料，吞噬者的前哨节点位于世界屏障之外，但连接着艾瑟兰的某个薄弱点。如果你能找到那个连接点，也许能……”
他的话突然中断。静默守卫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球体表面浮现出红色的能量纹路。
“检测到高优先级威胁！”机械音冰冷无情，“能量特征：吞噬者深层代理人觉醒信号！位置：半径五百米内！”
塔顶三人同时站起。莫里斯迅速布下防护法术，导师则从怀中取出一枚复杂的多面体水晶。
林越的感知全力展开。他“看到”了——在塔楼下方，树林边缘，一个原本普通的能量轮廓正在剧烈变化。那个人形的轮廓开始扭曲、膨胀，散发出与腐化核心相似的黑暗波动。
“是教会的修士！”莫里斯脸色一变，“我认识他，他是跟随霍克来农庄的圣骑士之一！”
林越想起来了——一个叫莱恩的年轻圣骑士，平时沉默寡言，但训练刻苦，在净化协议战斗中表现英勇。他怎么会……
“深层代理人觉醒。”导师沉声说，“吞噬者的信号激活了他体内的潜伏程序。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莱恩了。”
塔楼下传来非人的咆哮。那个曾经是圣骑士的存在已经完成了变异：他的身体膨胀到三米高，皮肤变成黑曜石般的甲壳，背后展开破碎的翅膀，手中本应是圣剑的武器扭曲成黑暗能量凝聚的长矛。
“深渊领主级别的变异体。”莫里斯评估，“而且保留了圣骑士的战斗技巧和部分神圣能力……这太糟糕了。”
变异体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锁定了塔顶。它张开嘴，发出的却是机械般冰冷的声音：
“关键变量……检测到……清除优先级：最高。”
它背后的翅膀猛地扇动，庞大的身躯冲天而起，直扑塔顶。
“防御！”莫里斯释放出多重奥术屏障，但变异体的黑暗长矛轻易刺穿了第一层。
静默守卫动了。球体表面打开数十个发射口，射出密集的能量束。这些能量束不是攻击变异体本身，而是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试图束缚它。
变异体挥舞长矛，黑暗能量爆发，将能量网撕裂。但它也被暂时阻挡了片刻。
“林越，你必须离开！”导师大喊，“它的目标是你！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有希望！”
“你们怎么办？”
“我们有自己的逃脱手段。”导师激活了手中的多面体水晶，“但只能传送两个人。莫里斯，你带林越走！”
“不，导师，你——”
“这是命令！”
水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一个传送门。导师将水晶塞给莫里斯，然后转身面向扑来的变异体。老者的灰袍无风自动，平静的能量波动突然变得如同海啸般狂暴。
“我当了八十年的守望者导师。”老者平静地说，“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双手合十，开始吟唱古老的咒文。塔顶的空间开始扭曲，现实仿佛变成了一幅被揉皱的画。变异体的动作变得迟缓，如同在粘稠的液体中移动。
“快走！”导师怒吼。
莫里斯咬牙，拉着林越冲向传送门。在跨入光门的最后一刻，林越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导师的身体开始发光，化作无数光点，与整个哨塔融为一体。而变异体被困在扭曲的空间中，疯狂地攻击着看不见的壁垒。
然后光芒吞没了一切。
林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几秒钟后，他摔在坚实的地面上，莫里斯也踉跄着落在他身边。
他们在一个山洞里。洞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体，提供着微弱的光照。空气中有股霉味和奥术能量混合的奇特气味。
“这是……哪里？”林越爬起来，感觉全身都在疼。
“守望者的一个安全屋。”莫里斯检查着传送水晶——它表面已经布满了裂纹，“导师启动了‘空间锚定’，把自己和哨塔变成了困住变异体的牢笼。但代价是……”
他没说下去，但林越明白了。导师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他们争取了逃脱的时间。
“莱恩……怎么会是深层代理人？”林越握紧拳头，“他明明那么虔诚……”
“这正是吞噬者的可怕之处。”莫里斯苦笑，“它们选择的代理人往往是那些最不可能被怀疑的人——虔诚的圣骑士、善良的德鲁伊、正直的骑士。当这些人觉醒时，对周围人的冲击和破坏力是最大的。”
林越想起农庄里的其他人。如果莱恩可以是代理人，那么巴顿呢？诺顿呢？瑟琳呢？甚至……霍克呢？
“我们得回农庄。”他说，“必须警告他们，但又要避免引起恐慌。”
“这很难。”莫里斯说，“揭露一个深层代理人，可能导致所有人互相猜疑，信任体系崩溃。而吞噬者最擅长利用的就是这种分裂。”
林越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莱恩的觉醒不是偶然——很可能是吞噬者察觉到了净化协议的威胁，提前激活了潜伏的棋子。那么农庄里如果还有其他代理人，也可能在近期觉醒。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林越说，“首先，确定辨别代理人的方法。导师说过，他们有特殊的能量特征？”
“理论上有，但很隐蔽。”莫里斯从袍子里取出一枚水晶片，“这是‘灵魂共鸣探测器’的原型，能检测到灵魂层面的异常波动。但需要近距离接触，而且如果对方有意识地隐藏，可能检测不到。”
林越接过水晶片。它只有掌心大小，表面有复杂的符文，中心是一小片虚空之泪碎片。
“怎么用？”
“握在手中，集中精神，它会映射出接触者的灵魂轮廓。”莫里斯说，“正常灵魂的轮廓是自然、和谐的，而代理人的灵魂会有细微的‘拼接感’——就像原本的结构被强行修改过。”
林越将水晶片握在手中，尝试集中精神。水晶片开始发光，投射出模糊的光影——那是他自己的灵魂轮廓，呈现出奇特的层叠结构，如同两个世界的投影叠加在一起。
“你的轮廓很特别，但很自然。”莫里斯观察后说，“没有那种不协调的拼接感。”
“那么接下来……”林越收起水晶片，“我们必须回农庄，但需要小心。如果还有其他代理人，我们暴露的瞬间就可能被攻击。”
“我建议分开行动。”莫里斯说，“我先去磐石镇，用教会的渠道暗中调查莱恩的背景和近期接触的人。你回农庄，但不要立即公开真相，先观察，用探测器悄悄测试核心成员。”
“如果发现异常呢？”
“记录，但不要打草惊蛇。”莫里斯表情严肃，“我们需要找出所有的代理人，然后一次性清除。否则走漏风声，剩下的代理人会隐藏得更深。”
林越同意了。两人离开山洞，发现这里位于农庄和磐石镇之间的一片丘陵地带。他们分头行动，约定用加密传讯石每天联络一次。
回农庄的路上，林越的心情异常沉重。导师的牺牲、莱恩的背叛、潜在的内部威胁……这一切让刚刚获得的胜利喜悦荡然无存。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新获得的维度亲和力似乎在警告他——周围的空间结构出现了不正常的“颤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存在正在靠近这个世界。
黎明时分，林越悄悄回到农庄。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回到主屋书房，开始整理思绪和计划。
首先，列出所有需要测试的核心成员：诺顿、艾莉森、瑟琳、格瑞克、莉娜、哈维骑士、加尔文少将、艾米莉亚顾问、费舍尔法师……甚至包括仍在治疗的巴顿和霍克。
测试必须自然，不能引起怀疑。林越开始设计各种“合理”的接触场景：讨论工坊升级、检查防御设施、研究新技术……每个场景都给他使用探测器的机会。
但他刚列出计划，书房门就被敲响了。
“林先生，你在吗？”是瑟琳的声音。
林越迅速收起所有笔记，调整表情：“请进。”
年轻法师推门进来，脸色有些不安：“我检测到昨晚农庄周围有异常的空间波动，就在你离开后不久。而且……莱恩圣骑士失踪了，他的床上没有人，但个人物品都在。”
林越心中一惊。瑟琳的感知这么敏锐？还是……
他自然地站起身，走向瑟琳：“具体什么时间检测到的波动？”
说话间，他握住了口袋里的探测器，集中精神。
“大约午夜过后一小时。”瑟琳回答，同时好奇地看着林越，“林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的能量波动……和昨天不一样了。”
探测器有了反应。林越“看到”瑟琳的灵魂轮廓投射在意识中——那是一个复杂但和谐的结构，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和对世界的好奇。没有拼接感，没有不协调。
她是清白的。林越松了口气。
“我确实经历了一些事。”他决定部分坦白，“昨晚我见了守望者的领袖，他告诉了我一些……令人不安的真相。关于深渊危机的真正根源。”
瑟琳的眼睛瞪大了：“真正根源？不是腐化核心吗？”
“腐化核心只是工具。”林越压低声音，“真正的敌人是世界之外的某种存在，它们试图吞噬我们的世界。而它们在这个世界有代理人——外表看起来和我们一样，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瑟琳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我们中间可能有……”
“莱恩就是其中之一。”林越说，“他昨晚‘觉醒’了，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某种怪物。导师牺牲自己才困住了他。”
年轻法师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后退一步，靠在墙上：“这……这怎么可能……”
“瑟琳，我需要你的帮助。”林越认真地看着她，“我们需要找出其他可能的代理人，但又不能引起恐慌。你有办法设计一种隐蔽的灵魂检测装置吗？最好是能远程、无接触检测的那种。”
瑟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片刻：“也许可以……如果用光子晶体作为核心，结合奥术共振原理，可以制造一个广域的灵魂波动扫描仪。但它需要大量能量，而且精度可能不如近距离检测。”
“能做多大范围？”
“如果安装在工坊的能量塔上，理论上能覆盖整个农庄。但只能检测到明显的灵魂异常，轻微的伪装可能检测不到。”
“那就做。”林越说，“同时，我们还需要一个理由——为什么突然要安装这样的设备。”
瑟琳想了想：“可以说……是为了防范深渊能量的精神污染。净化协议之后，可能有残留的腐化能量影响人们的心理健康。这个理由合理，不会引起怀疑。”
“好，就按这个理由。”林越点头，“你负责研发和安装，我负责协调资源。但记住——除了我们两个，不要告诉任何人真正的目的。”
“包括诺顿和艾莉森？”
“尤其是他们。”林越苦笑，“我不是怀疑他们，但在确定所有人清白之前，我们必须小心。”
瑟琳理解地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开始。”
她离开后，林越继续完善计划。接下来的一整天，他按计划接触了所有核心成员，用探测器暗中检测。
诺顿的灵魂轮廓坚实而直接，有着战士的纯粹和佣兵的实用主义。艾莉森的灵魂与自然深度共鸣，如同森林般生机勃勃。格瑞克和莉娜的灵魂有着工匠特有的专注和创造力。哈维骑士的灵魂充满了责任感和赎罪意志。加尔文少将的灵魂刚毅而果断，艾米莉亚顾问的灵魂细腻而周密，费舍尔法师的灵魂则是对知识无尽的渴求。
所有检测结果都是正常的。
林越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不敢完全放心。探测器毕竟只是原型，可能有误差。而且如果代理人的隐藏技术足够高明……
傍晚时分，他来到医疗站看望巴顿和霍克。
巴顿还在昏迷中，但生命体征稳定。艾莉森说，自然魔法正在缓慢修复他的神经损伤，可能需要几个月才能苏醒。
霍克则已经能坐起来。圣骑士看到林越，露出虚弱的笑容：“林先生，听说农庄的重建进展顺利。可惜我帮不上忙。”
“你好好养伤就是最大的帮助。”林越坐在床边，自然地握住霍克的手——同时启动了探测器。
霍克的灵魂轮廓展现在意识中：那是一团炽烈的圣光，纯净而坚定，没有任何阴影或杂质。但林越注意到，圣光的核心处有一个细微的……不协调点。不是拼接感，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多余结构”，就像一幅完美的画作上多了一笔无关的线条。
“霍克，”林越状似随意地问，“你成为圣骑士多少年了？”
“二十二年。”霍克回答，“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在想，像你这样虔诚的人，为什么会被深渊腐蚀伤得这么重。”
“信仰不是无敌的盔甲。”霍克苦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探测器显示，那个不协调点没有变化，但也没有消失。林越不确定这是否意味着什么——可能是旧伤的影响，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他结束了检测，聊了几句就离开了。但在心中，他给霍克打上了一个“需要进一步观察”的标记。
接下来的三天，农庄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
瑟琳成功制造出了广域灵魂扫描仪，安装在工坊的能量塔上。公开理由是“防范精神污染”，这个解释被所有人接受。扫描仪每天运行三次，记录所有人员的灵魂波动数据。
林越和瑟琳每天晚上分析数据。大多数人的波动稳定而正常，但有几个人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一名叫托德的民兵，灵魂波动偶尔会出现短暂的“僵直”，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继续。
厨房的厨娘玛莎，灵魂波动中有时会混入一丝与深渊能量相似的频率，但很快消失。
还有哈维骑士——他的灵魂波动整体正常，但偶尔会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黑暗气息，与他圣骑士的身份不符。
“这些可能只是正常变异。”瑟琳谨慎地说，“精神压力、旧伤、甚至饮食都可能影响灵魂波动。我们缺乏足够的数据来建立基准模型。”
“那就继续观察。”林越说，“同时，想办法接近这几个人，用近距离探测器确认。”
但他们还没开始行动，新的危机就出现了。
第四天清晨，巡逻队在农庄西侧五公里处发现了莱恩——或者说，曾经是莱恩的东西。
它已经完成了进一步的变异：身高超过四米，全身覆盖着黑曜石甲壳，背后是三对破碎的光翼。它站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周围散落着至少十具魔物的尸体——都是被它杀死的。
但它没有攻击农庄，只是站在那里，望着天空。
诺顿带人远远监视，通过通讯器向林越报告：“它在……等待什么。我能感觉到，它在聚集能量，但目标不是我们。”
林越登上了望塔，用望远镜观察。他能清晰地看到变异体身上的细节——甲壳上的符文、光翼上的裂痕、还有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
突然，变异体抬起头，看向农庄的方向。即使隔着数公里，林越也能感觉到那股视线中的冰冷和……渴望。
“它发现我们了。”诺顿的声音紧绷。
但变异体没有进攻。它张开嘴，发出一个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生物的脑海中响起：
“关键变量……最后的警告……离开这个世界……否则……吞噬将降临……”
然后它转身，一步步走向深渊裂隙的方向，消失在紫色的能量迷雾中。
林越感到一阵寒意。那不是威胁，而是……宣告。吞噬者通过代理人向他发出了最后通牒。
更糟糕的是，扫描仪检测到，在莱恩发出警告的那一刻，农庄内有三个人的灵魂波动出现了剧烈反应：
托德、玛莎、还有……哈维骑士。
他们的波动与莱恩的警告产生了共鸣，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但足够明显。
“深层代理人……不止一个。”瑟琳脸色苍白地看着数据，“而且他们已经……开始觉醒了。”
林越握紧拳头。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而且这一次，敌人可能就在围墙之内。
他看向农庄里忙碌的人们，那些信任他、跟随他的人们。他们中有些人可能是无辜的，有些人可能是被操控而不自知的傀儡。
他必须找出真相，拯救能拯救的人，阻止不能拯救的人。
而时间，已经不多了。
夜幕降临时，林越收到了一条来自莫里斯的加密信息：
“已查明，莱恩在三个月前曾单独执行一次侦察任务，失踪了两天。同期，深渊裂隙检测到异常能量爆发。怀疑他在那时被植入或激活。小心农庄内所有在近期单独执行过任务或短暂失踪的人。另外……教会内部可能也有问题。我暂时不能回农庄，继续调查。保重。”
林越关闭通讯器，望向窗外的夜色。
阴谋的网正在收紧，而他必须在网完全闭合前，找到破局的方法。
而第一步，就是面对农庄内部可能存在的背叛。
他走出主屋，向医疗站的方向走去。哈维骑士还在那里养伤，而林越需要和他“谈谈”。
黑暗中的真相，往往比深渊本身更加可怕。
第34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