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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厮未料到我军狼骑突袭右翼,竟将全部铁甲精锐调往左翼,妄图抵挡高顺陷阵营与关羽、张飞、张辽的渡河援军。
——此般布局,早在本侯预料之中。
望着战局如推演般展开,赤兔马上的吕布单手持戟,突然觉得自己也能称得上有勇有谋:魏续、侯成!
先以游射破敌右翼!
箭尽之时,随本侯踏阵!
今日便从这右翼开始——
方天画戟撕开灼热空气:亲手撕碎这只琅琊军!
铁蹄震地声骤然炸响。
并州狼骑在烟尘中化作黑色洪流,箭雨连续五轮倾泻,琅琊军右翼皮甲士卒如同麦秆般成片倒下。臧霸脚下土地持续震颤,冷汗浸透内衫。
浮马渡河的震撼尚未消散,眼前这支狼骑的凶悍更甚传闻。本该万全的击半渡战术,竟被高顺、关羽这些怪物用纯粹武力撕开缺口。
摸着怀中陈渡密信,再看阵前飘扬的字大旗,臧霸忽然明悟:那三千套浮屠甲与陌刀,连同避战斗将退守双城的严令,都是陈渡布的局。
琅琊军这三万,不过是诱饵。
真正的杀招...
报!右翼溃散!传令兵嘶吼打断思绪。
臧霸转头望向始终沉默的戏志才,军师苍白的手指正死死攥住舆图,将徐州北部划出五道血痕。
“太史子义统领的青州水师,是否意在封锁黄河两岸,切断刘备、吕布、袁绍兵马渡河北归之路?”
“而我们琅琊军,莫非成了田忌故事中的下等马?”
戏志才神色微怔。
未料臧霸竟能窥见几分全局。
他轻叹道:
“君侯的谋划,我亦未能尽知。”
“纵有田忌赛马之策,将军所率琅琊军也绝非劣马,至少当属中驷。”
“只要将军谨遵君侯军令,避敌锋芒。”
“必无败于幽并联军之患。”
中驷?
臧霸眉峰紧蹙,骤然感到肩头压力倍增。
若想实现陈渡布的局,这三万琅琊军便不容有失。
倘若平原双城失守,他唯有以死谢罪。
战场前沿。
赤兔马卷起烟尘,吕布率千二百狼骑如旋风般掠过琅琊军右翼。
箭似飞蝗,须臾间数千支白羽钉入敌阵。
臧霸遣出的两千辅兵已折损三成。
残卒持矛的手微微发颤,盯着反复袭掠的骑兵洪流,几近崩溃。
这些本该运粮扎营的辅兵,此刻却被推到了锋刃之上。
求生的本能与军法的威慑在他们脑中撕扯。
文工团颂扬的壮烈故事此刻化作无形的枷锁:
——溃逃者累及家小,
——战死者荫庇亲族。
数名 ** 嘶吼着整队,残破的盾墙再度竖起。
最讽刺的一幕随即上演——
数十名精神溃散的辅兵竟反扑向并州狼骑。
吕布方天画戟微顿,赤兔马蹄下已绽开血花。
血色残阳下,方天画戟寒光闪过,迎面奔来的琅琊兵卒顿时被挑了个透心凉。
赤兔马打着响鼻,铁蹄不安地刨着染血的土地。吕布眯起眼睛,望着前方战战兢兢维持阵型的琅琊士兵,嘴角咧开残忍的弧度。这些待宰羔羊般的可怜虫,反倒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并州铁骑踏浪渡河的英姿仍在眼前,高顺的陷阵营更如铜墙铁壁。如今臧霸的琅琊军终于露出破绽,那杆中军大纛就在三百步外瑟瑟发抖。
横亘在前的不过两重军阵:千余名披着两裆铠的士卒勉强列成方阵,后方还有数千乌合之众组成的空心圆阵。这等羸弱之师,如何挡得住饥渴难耐的并州狼骑?
儿郎们!
画戟所指处,赤兔马已如血箭离弦。吕布狂笑着挥动兵刃,所过之处顿时绽开朵朵血莲。残肢与首级在空中飞舞,将这头人形凶兽衬得愈发骇人。
冲锋的号角撕裂长空。狼骑们纷纷弃弓抽刀,怪叫着扑向摇摇欲坠的敌阵。那些古怪的呼号在原野上回荡,惊得琅琊士卒魂飞魄散。
铁蹄扬起漫天血尘时,最后一排守军的头颅已然落地。失去首级的身躯尚未倒下,就被翻涌的烟尘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铁甲铿锵声中,琅琊精锐方阵仅剩不足百人仍在负隅顽抗。这队残兵迅速重整阵型,如铁闸般横亘在后方杂牌军前——那些仅着皮甲的辅兵与粗布裹身的民夫正仓皇结成的圆阵。
赤兔马上的吕布眯起丹凤眼,臧霸的中军大纛正缓缓移向双子石城方向。更令他玩味的是,先前与张文远缠斗的铁甲精兵也在向中军右翼收缩。这老狐狸分明是要丢卒保帅,用这支精锐作肉盾突围。
将军目光扫过那些摇摇欲坠的圆阵。每个由两百余人草草拼凑,十余组圆阵间竟留出十余步空隙——简直是为并州铁骑预留的冲锋通道!
魏续!侯成!画戟破空,声若雷霆:随某直取中军!
生擒臧霸!
赤兔如流火掠过,沿途琅琊士卒竟纷纷避让。那杆方天画戟所向之处,竟无人敢攫其锋芒。
魏续侯成见状,当即率千骑掩杀而上。铁蹄声与活捉臧霸的怒吼震得圆阵中兵卒面如土色。
双子石城另一端,关羽凤目微睁。看着吕布成功渡河,青龙偃月刀劈出的弧线愈发从容。张飞丈八蛇矛搅动风云,张文远钩镰枪如银龙出海,就连高顺的陷阵营也重振旗鼓——六百狼骑的游射支援,终将琅琊军的铁甲洪流逼退数丈。
铁蹄声震彻云霄,吕布率领的并州铁骑发出直捣黄龙,生擒臧霸的怒吼。
高顺望着伤亡惨重的部下,眼中血泪交织。此刻耳闻狼骑的冲锋呐喊,方才稍感宽慰——这场仗至少不会全军覆没。若真惨败收场,他有何面目重返故土?
关羽挥舞青龙偃月刀,以刀背击倒数名铁甲敌兵后,终因力竭止步。即便有万夫不当之勇,在连续撂倒四五十名重甲敌兵后,他也几近虚脱。
张飞同样退至关羽身侧,兄弟二人背靠背短暂休整。片刻后,张飞登高眺望,突然挺矛指向敌军 ** :二哥快看!
只见吕布一骑当先,率领狼骑如利剑般穿透琅琊军布下的十余个圆形阵型间的空隙。张飞抖动丈八蛇矛大笑:臧霸这鼠辈根本不懂兵法!这等圆阵既不便于弓箭射击,又难防骑兵冲锋,摆着何用?
关羽捋须沉吟:想必臧霸未料到吕布骑兵能渡水奇袭,仓促间来不及变阵。
话音未落,战场风云突变!
杀——
臧霸军右翼十余个圆阵突然爆发出震天喊杀声。尘烟骤起间,千余柄斩马陌刀寒光出鞘。伴随着整齐划一的喊杀与踏步声,森冷刀墙向着陷入狭道的并州骑兵倾泻而下。
即便相隔数百步,关羽仍能听见利刃破空的嘶吼。顷刻间,血雾冲天而起,吕布麾下千余铁骑......
杀声震天,战局骤变!
昔日麹义设伏盾阵,大破白马精锐;
今朝臧霸暗藏利刃,全歼并州铁骑!
那诡异的战吼声突然中断。
战场上只剩人马哀嚎之声。
千余并州精锐瞬间被巨型 ** 收割。
措手不及!
关云长远眺战场却难辨详情。
只见刀光闪过之处,铁骑连人带马尽数肢解!
纵使这位身经百战的猛将,见此惨状也不禁悚然。
张翼德瞪圆双目,被远处那凝如实质的血雾惊得说不出话。
兄长,这究竟...
琅琊军怎会还有如此精锐重甲?
关羽无暇应答,只是紧绷着脸扫视四周。
两军将士都被方才那震 ** 吼所慑,一时竟停战观望。
随着战吼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战马悲鸣与遮天蔽日的血雾。
战场形势已然明朗。
不可能......
主公...主公的并州铁骑怎会......
中...中计了!
主公落...... ** 失踪了!
撤...快撤!
主公阵亡了!
什么?吕奉先死了?!
大事不好,有埋伏!并州军全军覆没了!
连...连奉先都......
连吕布都中伏被杀!
这仗还怎么打...
逃命...快逃......
关羽心知大势已去。
吕布的奇袭非但未成,反而折损殆尽。
联军士气彻底崩溃。
关云长怒不可遏地将青龙偃月重重 ** 地面,入土盈尺。
全军听令,结阵后撤!
主公即将渡河接应!
不许自乱阵脚!
临阵脱逃者,斩!
张飞也意识到,在士气此消彼长之下,败局已定。
再无回天之力。
唯有依关羽之策,稳住阵脚且战且退,方能最大限度保全兵力。
张飞挺丈八蛇矛跃至阵前,截住汹涌而来的铁浮屠,声如雷霆:
列阵勿乱!
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
并州狼骑终非幽州旧部,虽中埋伏致战局急转,但对幽州军心影响尚浅。
在关张二将整肃下,处决数十溃卒后,幽州军渐复秩序,稳步退往黄河岸。
并州军却已土崩瓦解。
狼骑奇袭反遭大败,纵主将吕布亦生死未卜,军心登时溃散。
张辽虽效关张喝令背敌者斩,却难阻溃势。军法官皆被乱军裹挟,争抢渡船逃命。
除张辽亲率数百亲兵犹在死守,登岸两千余众尽数溃逃。
宋宪、成廉原领六百狼骑助战陷阵营,见主力尽殁,当即抛下诸将,率残部夺路而逃。
高顺麾下陷阵营虽为百战精锐,此刻亦军心涣散。
他们以血肉为狼骑创造战机,岂料 ** 敌计。
这般毫无意义的牺牲,令全军愤懑不已。
陷阵营只听高顺号令,只因主帅效忠吕布,方为之赴汤蹈火。
陌刀拄地,高顺脊梁渐弯,由喘息不止至气若游丝。
将军!
亲卫急扶摇摇欲坠的主帅。
此战未与敌将交锋,仅搏杀数十铁浮屠,已耗尽这位铁血将领全部气力。
此刻若有一员琅琊大将杀出,他怕只能束手待毙。
高顺沙哑下令。
保持阵型,交替后撤。
亲卫抱拳领命,接替高顺指挥部队维持战阵,向渡口缓缓退去。
战局另一端,吕布已被如潮的陌刀兵逼 ** 下。
赤兔马深陷重围,狂暴地踢踏撕咬四周敌军。铁浮屠的步步紧逼,迫使吕布与爱驹渐行渐远。
他终是咬牙舍弃赤兔,转而冲向敌军薄弱处。
什么斩首战术早已抛诸脑后——眼下能逃出生天便是万幸。
懊悔如毒蛇噬心。
他怎料臧霸竟藏了千余铁浮屠?那曹操怎舍得将这等精锐交付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