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的悍然加入,尤其是他以一己之力贯穿敌阵后方的壮举,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颗火星,瞬间将汉军的士气点燃至前所未有的高度!那道银甲白骑的身影,不仅带来了朱明部在敌后搅动风云的震撼消息,更以其无双武勇,向所有汉军将士证明了——胡虏可破,敌阵可穿!
“将士们!胡虏已乱!随我杀透敌阵,救回百姓!” 公孙瓒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他须发贲张,长槊直指因赵云突袭而明显动摇的乌桓军深处,发出了全军总攻的怒吼。此刻的他,虽仍有刚愎之气,但那一腔护卫边疆、拯救同胞的血勇,却感染着每一名部下。
“杀!杀!杀!”
汉军两万将士齐声咆哮,声震四野。在公孙瓒、关羽、刘备、赵云、严纲这五员猛将的率领下,汉军如同五股拧成一道的钢铁洪流,挟着滔天怒火与必胜信念,向着乌桓断后军阵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
公孙瓒白马银槊,一马当先,槊影重重,专挑乌桓军官斩杀;关羽青龙偃月刀如同死神的巨镰,每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刀下几无一合之将;刘备双股剑如双龙出海,灵动狠辣,护持中军;严纲率白马义从精锐,反复冲击敌军最厚实处;而赵云,再次展现了其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锐气,银枪所指,乌桓骑兵纷纷辟易,成为撕开敌军防线的尖刀。
五头猛虎率群狼扑入羊群,乌桓断后部队的压力骤增!本就因后方被袭而军心不稳,此刻再遭如此决死猛攻,防线开始出现更多的漏洞与动摇。伤亡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战场上倒伏的乌桓骑兵尸体远远超过了汉军。
负责指挥这四万断后部队的乌桓将领,名叫苏仆延,乃蹋顿麾下宿将。他本在阵中调度,见赵云突入时已觉不妙,此刻见汉军攻势如此狂暴,己方阵脚渐乱,损失惨重,心知不能再这样硬拼下去了。继续纠缠,莫说阻敌了,恐怕他们这四万人就得全部葬送在这里!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与狠厉,立刻招来亲信将领,快速下达命令:“汉军锐气正盛,不可力敌!传我将令:留下两万五千人,由各千夫长率领,结圆阵死守!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此地阻滞汉军至少两个时辰! 此乃死令,后退者斩!”
“其余一万五千骑,随我即刻后撤五里!我们在那片矮坡后重新立营,挖掘壕沟,设置鹿角拒马,构筑第二道防线!待前方弟兄血战两个时辰后,可伺机脱离,向新营盘两翼撤退,由我等接应,梯次阻击汉军!”
命令迅速通过旗号和传令兵下达。乌桓军毕竟也是百战之师,在明确的指令下,虽然面临巨大压力,仍展现出了一定的纪律性。位于军阵较后方、受冲击相对较小的一万五千骑兵,在苏仆延及其亲信将领的呼喝弹压下,开始艰难地脱离接触,向北方五里外一处有矮坡遮蔽的地带有序撤退,并开始利用随军携带的简易工具,疯狂地构筑防御工事。
而最前沿的两万五千乌桓骑兵,在得知自己肩负着“死守两个时辰”为同袍争取时间的重任后,反而爆发出一种绝望中的顽强。他们不再试图反击或机动,而是迅速收缩,以百人队、千人队为单位,结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密集圆阵,长矛向外,弓箭居内,如同草原上突然长出了一片片钢铁荆棘丛林,誓要以血肉之躯,迟滞汉军铁骑的洪流!
公孙瓒正杀得兴起,忽见前方敌军阵型大变,攻势为之一缓,而远处烟尘滚动,似有大队敌军正在后撤。
“胡狗要跑?!” 公孙瓒眼中厉色一闪,不疑有他,只道是敌军承受不住伤亡,开始溃退。“想跑?没那么容易!全军压上,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他长槊一挥,催动大军继续向前猛冲,意图趁势彻底击溃当面之敌,并咬住撤退的敌军尾巴。
“伯珪将军,且慢!” 关羽一刀劈翻两名冲来的乌桓骑兵,蹙眉远眺,“敌非溃退,似是有序撤离,且前列之敌结阵死守,恐有诈!”
刘备也策马靠近,急声道:“伯珪兄,敌军变阵突然,前守后撤,颇有章法,恐是梯次阻敌之计,诱我深入啊!”
然而,杀红了眼的公孙瓒哪里听得进去,尤其是看到远处那些正在被驱赶北上的汉人俘虏队伍的模糊影子,更是心急如焚:“云长、玄德!战机稍纵即逝!彼辈已丧胆,正是犁庭扫穴之时!些许残敌结阵,何足道哉?看我白马义从踏平之!尔等若惧,可自便!” 言罢,不再理会,亲率最精锐的白马义从,朝着那一片片乌桓圆阵发起了更猛烈的冲击。
关羽与刘备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公孙瓒是主帅,军令已下,且其部曲最为精锐,已然冲上。他们若逡巡不前,不仅于战局无补,更可能引发内部嫌隙。
“罢了,势成骑虎,唯有向前!” 关羽深吸一口气,丹凤眼中寒光愈盛,“便看看这乌桓的乌龟壳,有多硬!”
“云长兄,我等护你两翼!” 刘备亦知此刻无退路,双剑一振,招呼本部五百兵马紧随关羽。
赵云银枪一摆,对身旁的公孙瓒部将严纲道:“严将军,敌阵密集,骑兵冲击恐难速破。可多备弓弩,远距离压制,再寻其薄弱处,以精锐突入!”
严纲虽也是悍将,但见赵云武艺高强,又带来关键情报,闻言点头:“赵将军所言有理!我即刻调拨弓弩手!”
然而,战场形势已容不得过多调整。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已然狠狠撞上了乌桓圆阵!预想中的一击即溃并未出现,这些抱定死志的乌桓士兵,用长矛、弯刀、乃至身体,死死抵住了汉军最猛烈的第一波冲击。战马撞在如林的长矛上惨嘶倒地,骑士跌落瞬间便被乱刀砍死。白马义从虽勇,但在如此密集的防守阵型前,冲锋的势头也为之一滞。
紧接着,乌桓圆阵中箭如雨下!这些留守的乌桓骑兵,将大部分弓箭都集中到了此刻,朝着冲近的汉军骑兵猛烈倾泻。不少汉军将士猝不及防,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
“下马!结盾阵!弓弩还击!” 一些有经验的汉军军官怒吼着。
战斗瞬间从骑兵对冲,变成了更加残酷、更加消耗的步兵攻坚与反攻坚!汉军骑兵被迫下马,或以马匹为掩护,或举起骑盾,与龟缩在圆阵中的乌桓士兵展开了血腥的近距离搏杀。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要付出数条乃至十数条生命的代价。
关羽挥刀猛劈一处圆阵,刀光过处,数根长矛断裂,几名乌桓士兵被劈飞,但立刻有更多人补上缺口,同时数支冷箭向他射来,被他用刀背磕飞,但坐骑却中箭惊嘶。刘备双剑舞动,护住周身,但进展缓慢。赵云银枪如龙,试图寻找阵型节点突破,然而乌桓人显然得到了死命令,任凭伤亡再大,阵型也绝不轻易散开。
公孙瓒冲杀在最前,槊下已不知挑翻多少敌兵,但自身也被流矢所伤,肩甲染血。他怒发冲冠,却第一次感到这“乌龟壳”如此难啃。时间在惨烈的厮杀中一分一秒流逝,汉军的伤亡在持续增加,而乌桓的圆阵虽然被压缩、变形,却依然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钉在原地,延缓着汉军北进的步伐。
两个时辰,在平时或许不算长,但在此刻这片修罗血场,却显得无比漫长。鲜血浸透了枯草,汇成细小的溪流,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双方的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填平了某些地段的沟壑。
终于,当日头西斜,两个时辰将尽之时,那一个个早已残破不堪、人数锐减的乌桓圆阵中,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幸存下来的乌桓士兵,如同潮水般,以令人惊讶的速度脱离接触,不再死守,而是转身就跑,向着北方五里外那片已经隐约可见旗帜和简易工事的新营地狂奔!
他们完成了任务,以超过一万五千人阵亡的惨重代价,将公孙瓒的两万汉军死死拖住了两个时辰!
而此刻,汉军也已精疲力尽,伤亡超过五千,战马损失亦重,急需休整。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公孙瓒喘着粗气,还想下令追击。
“伯珪将军!” 赵云拦住他,指着北方那已然成型的乌桓新营盘,那里旌旗严整,鹿角分明,显然已有准备,“敌军早有预谋,梯次阻击,以空间换时间,更兼筑营以守。我军激战半日,人困马乏,强行仰攻营垒,恐非上策。当务之急,是救治伤员,重整队伍,再图破敌之策。”
关羽也沉声道:“子龙所言甚是。苏仆延非庸才,此营扼守要道,急切难下。且我军血战竟日,锐气已堕,当暂歇。”
望着前方严阵以待的乌桓新营,又回头看看疲惫不堪、伤亡不小的部下,公孙瓒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一些。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知道今日恐怕难以竟全功了。
“鸣金!收拢队伍,救治伤员,后退三里扎营!” 公孙瓒不甘地下令,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北方,那里不仅有未破的敌营,更有被掳走的万余百姓,以及……蹋顿亲率的三万精锐,正扑向朱明部可能所在的方向。
一场血战暂告段落,但边庭的烽火远未熄灭。乌桓用惨烈的牺牲换来了喘息之机,汉军虽予敌重创却未能达成救民全功。而这场阻击战拖延的时间,正在悄然影响着北方草原深处,朱明与蹋顿之间即将到来的生死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