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纹钢的金红光芒与“祸种”的暗蓝邪光在阵眼石台上死死绞杀,如同两条洪荒巨蟒,撕咬扭打,迸发出的能量乱流将这片诡异的“间界”搅得天翻地覆。石柱呻吟,尘埃化作狂龙,那些残存的幽绿磷火和暗红肉瘤瞬间被汽化,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陈继祖跪在石台边缘,双手死死按住那滚烫如同烙铁的星纹钢,感觉自己的灵魂正被这两股极端的力量反复撕扯、灼烧。无数混乱的嘶吼、低语、幻象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凌虚子勉力维持的护体微光已如风中残烛,明灭欲熄。
“撑住……意念……守住星纹钢……”凌虚子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嘴角不断溢血,身形摇摇欲坠,显然承受着更大的反噬压力。
就在这时,那暗蓝色晶体中翻滚的混沌骤然一凝,竟传出一个苍老、怨毒、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直接意念,并非语言,却清晰无比地烙印在两人脑海中:
“陈……家……血……脉……星……陨……之……金……好……好……好!三百年镇封……今日……便以尔等祭品……破此樊笼!”
话音未落,晶体内部那暗红光芒暴涨,一股比之前强悍十倍的阴煞洪流猛地炸开!不再是单纯的冲击,而是化作无数细密、阴毒、如同活物般的黑色丝线,顺着星纹钢注入封印脉络的金红光芒反溯而上,瞬间缠绕上陈继祖的手臂,并向其体内钻去!
冰冷、麻痹、带着腐蚀灵魂剧痛的触感传来!陈继祖惨叫一声,感觉自己的气血、甚至意识都在被这些黑色丝线疯狂抽取、污染!星纹钢的光芒也随之一黯!
“孽障敢尔!”凌虚子目眦欲裂,不顾自身濒临崩溃,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不知何时握住的一枚古朴龟甲上!龟甲瞬间燃起苍白色的火焰,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浩然的古老气息弥漫开来,竟暂时逼退了周遭肆虐的阴煞乱流!
“继祖!松手!以血引血,唤你父令牌!”凌虚子厉声喝道,同时将那燃烧的龟甲狠狠拍向阵眼石台正北方向——那里,正是陈渡之前比划的、与手中“镇河令”感应的方位!
陈继祖福至心灵,强忍着被侵蚀的痛苦,猛地松开按着星纹钢的右手,并指如刀,在左手掌心狠狠一划!温热的鲜血涌出,并未滴落,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几缕血线,融入星纹钢的光芒,并顺着石台上的封印脉络,急速流向正北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石台外部,门洞入口处,一直以残躯和“镇河令”勉强支撑的陈渡,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头!他怀中那枚黑铁令牌骤然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表面黯淡的符文次第亮起,与他血脉相连的儿子那充满生机的血气产生了共鸣!
“嗬——!”陈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块与他性命相连的“镇河令”,朝着门洞内、正北方向,狠狠掷了出去!
黑铁令牌化作一道乌光,穿越动荡的水流与混乱的能量场,精准地投入门洞,飞向阵眼石台正北!
“铮——!”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颤鸣响起!乌光落处,正北石台边缘,一个凹陷的、与令牌形状完全吻合的卡槽骤然显现!令牌严丝合缝嵌入其中!
刹那间,整个濒临破碎的镇河大阵,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以嵌入的“镇河令”为起点,一道凝实了许多的乌金光华沿着石台上古老的阵纹急速蔓延,与星纹钢注入的金红光芒、陈继祖的血脉之气迅速交融、共鸣!
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隐约浮现出龟蛇缠绕、星辰列张虚影的古老阵图,在石台上空一闪而逝!
“吼——!”
暗蓝色晶体中的存在发出了愤怒与惊惧的狂吼!那反噬而来的黑色丝线如同遇到克星,纷纷崩断、消融!晶体本身的光芒也骤然黯淡,内部翻滚的混沌似乎被那骤然加强的封印之力狠狠压制、收缩!
星纹钢压力一轻,光芒复盛!陈继祖只觉得侵蚀的痛苦骤减,精神为之一振。
“就是现在!星纹钢全力注入离火位!”凌虚子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嘶声大喊。
陈继祖毫不犹豫,将全身残余的力气和意志,都灌注到双臂,再次将星纹钢死死按向那道主裂纹!
“轰隆——!!!”
这一次的巨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来自运河千年水脉!不再是局限于这“间界”内部的震荡,而是真正的、撼动山河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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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浦,夜已深,却无人能眠。
白日里运河突然翻滚、泛出诡异蓝光的异象,早已传遍全城,人心惶惶。入夜后,那沉闷的、来自地底深处的隆隆声响更是时断时续,搅得鸡犬不宁。官府早已下令全城戒严,兵丁衙役如临大敌,在街头巷尾穿梭。
码头区,“隆昌货栈”后院密室。
白纸扇早已没了白日的从容,脸色阴沉地在室内踱步。他对面,坐着脸色同样难看的说书先生邱先生,以及一个穿着绸衫、手指上戴着硕大翡翠扳指、满脸横肉的胖子——正是清江浦漕帮实际掌控者,“过江龙”杜彪。
“地下的动静太大了!”杜彪烦躁地拍着桌子,“老子码头上几条船都被震裂了缝!邱先生,你那主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是说只是找东西吗?怎么把龙王爷的寝宫都快掀了?”
邱先生脸色灰败,扶了扶眼镜,强作镇定:“杜爷稍安勿躁。此乃……取宝必经之动静。主子已传讯,关键时刻已至,只要我们守住各处水道陆路,不放任何人出入,待地下事毕,自然有杜爷天大的好处。”
“好处?老子怕有命拿没命花!”杜彪冷笑,“刚才接到线报,柳文渊那老狐狸,趁着乱,带着他的人直奔总督衙门后园去了!他妈的,周阎王躺下了,他就想捡现成的?还有,翻江龙那个老对头派来的几条‘黑鱼’,也在码头附近晃悠,鬼鬼祟祟!”
白纸扇停下脚步,眼中寒光一闪:“柳文渊不足为虑,他翻不起大浪。翻江龙的人……盯紧就是。眼下最要紧的,是地下的结果。”他看向邱先生,“邱先生,你主子派来的那位‘贵人’,何时能到?”
邱先生正要回答,密室门忽然被急促敲响。
“进来!”
一个手下惊慌失措地冲进来:“白爷!杜爷!不好了!运河……运河水位在急剧下降!好多地方河床都露出来了!还有……还有河心冒红光,跟烧起来了一样!”
“什么?!”屋内三人霍然起身,冲到窗边。
只见窗外,原本宽阔的运河水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下方黑黢黢、布满垃圾的淤泥河床!而在河道中央,靠近昔日“龙门漩”方位的水面下,正透出大片大片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将夜空都映红了一片,仿佛地火即将喷发!更加沉闷骇人的隆隆声,正从那个方向滚滚传来!
“这……这绝非寻常取宝!”杜彪声音都变了调,“这是要出大事!他娘的,老子不奉陪了!”说着竟要转身离去。
“杜爷且慢!”邱先生厉声喝道,脸上再无半分文人气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狰狞,“此刻想抽身,晚了!主子的大事即将功成,此时离开,便是与主子为敌!杜爷想想后果!”
杜彪脚步一滞,脸色变幻不定。
白纸扇却死死盯着河心那越来越盛的暗红光芒,眼中闪过一抹狂热与恐惧交织的复杂神色,喃喃道:“《水府秘藏》……镇河之秘……主子要的,果然不是凡物……这动静,怕是真要改天换地了……”
就在这时,又一名手下连滚爬爬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白爷!邱先生!城……城外来了一队人马!打着仪仗,说是……说是京里醇王府的贝子爷,奉太后密旨,前来查问清江浦异象!点名要见柳文渊柳大人,还有……还有周秘书长!”
醇王府!太后密旨!
屋内三人如遭冰水淋头,瞬间从地下异变的震撼中惊醒,陷入了更深的、涉及朝堂顶尖斗争的恐惧之中!
地面的惊雷尚未平息,来自京城的雷霆,已轰然降临清江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