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舱b7区的警报响了三次。
我从主控台起身时，数据流还在跳动。张虎的心率稳定在七十二次每分钟，晶体表面没有再浮现面孔。苏晴继续抄录波形，笔尖划纸的声音没停过。我没有多看，直接走向外廊。
老周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断断续续：“b7温度骤降……听到口号声，是守夜人的誓词。”
我没回话，加快脚步。巡逻路线图显示他正穿过第三隔离门。监控画面里，走廊灯管忽明忽暗，但没有实体移动的痕迹。
我赶到时，他站在通道中央，消防斧横在胸前。空气中有种金属烧灼后的气味。他没动，盯着前方某一点，手臂肌肉绷紧。
“它们在这里。”他说。
我启动脑波扫描仪。屏幕上出现模糊信号群，分布不规则，像是多个意识在同一空间叠加。读数显示这些存在处于量子态，未完全坍缩为现实实体。
“你刚才做了什么？”我问。
“声音先来的。”他低声道，“‘个体服从整体’。我一抬头，影子从墙上抬手。我挥斧。”
他抬起左臂，袖口裂开一道口子，皮肤泛红，像是被电流擦过。
“砍中了。”
我调出零域界面，在脑海中构建第一阶段方案。方舟结构必须改变，否则无法锁定这类目标。常规防御系统对非确定性实体无效。
“退后。”我说。
他收斧，后撤两步。我没有犹豫，立刻启动零域能力。设计图展开——概率云外壳模型，基于多重叠加态的空间重构。方舟外层舱壁开始变化，金属分子重新排列，形成可同时承载多种可能性的结构场。
老周靠在墙边喘气。“感觉像进了迷宫。”
我说不出话。精神力快速流失，太阳穴胀痛，鼻腔有温热液体流出。我抬手抹了一下，指腹沾血。不能停。一旦中断，所有未完成的结构都会反噬。
外壳改造完成的瞬间，整个b7区亮起蓝光。
幽灵出现了。
不是一个个冒出来，而是同时出现在所有可能的位置：天花板、地面接缝、管道内侧、摄像头死角。每一处都有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动作同步，像是同一段录像被复制到不同角落。
老周握紧斧头。“现在能打了。”
他冲了出去。
第一击落在左侧墙面。斧刃切入一个正在成型的轮廓，蓝光炸开，像玻璃碎裂。那人形扭曲几秒，消失。紧接着，右侧通风口又钻出新的身影。
他连续挥砍，节奏稳定。每一次命中，空气中都会闪现极短的时间晶体纹路，一闪即灭。
我盯着数据面板。信号密度在下降，但主源未锁定。这些只是分身，真正的核心还没暴露。
“你在找什么？”老周喘着问。
“带头的那个。”我说，“它控制其他个体。”
他点头，突然停下。他闭上眼，把斧头贴在胸口，像是在感受什么。然后他睁开眼，转向货舱最深处的储物间。
“那里。”
我调整零域结构，在概率云中嵌入克莱因环陷阱。这是一种闭环路径，任何进入其中的运动轨迹都无法逃脱，只能不断回归起点。我把入口设在储物间门口。
老周踹开门，冲了进去。
五秒后，里面传来撞击声。他被什么东西撞飞出来，背砸在墙上。但他立刻翻身站起，再次扑进黑暗。
我抓住时机，将克莱因环激活。
所有幽灵的动作变了。它们开始重复相同的路线，绕着某个看不见的中心打转。混乱的信号群逐渐收敛，最终，一个比其他更清晰的轮廓出现在储物间门口。
就是它。
我集中全部精神力，启动莫比乌斯囚笼。这是临时构建的空间结构，内外不分，首尾相连，一旦封闭就无法打开。我把它投射到主幽灵周围。
蓝光暴涨。
囚笼成型的瞬间，那团人影剧烈挣扎。它的形态开始崩溃，但没有消散。反而在最后一刻，主动引爆自身能量。
冲击波掀翻了整条走廊的照明系统。
灯全灭了。
三秒后，备用电源启动。
所有镜面、屏幕、甚至光滑的金属表面，都映出同一个人的脸。
赵明。
不是投影，不是影像，是直接出现在每个人的视野里。无论你怎么转头，怎么闭眼，那张脸都在。
老周跪在地上，双手撑地，额头全是汗。他的嘴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我站着没动。瞳孔收缩，视线无法移开。
这张脸太熟了。警徽上的编号，最后一次通话时的语气，还有他在第222章推开我时的手劲。
但现在不一样。
他看着我们，眼神空洞，却又像穿透了时间。
我强行移开视线，低头看手中的终端。扫描仪还在运行。刚才幽灵自毁的坐标点被记录下来。我把数据拉出来，放大分析。
那些点连在一起，正好组成赵明面部的轮廓线。
不是随机分布。
是人为设定的。
我立刻翻出第230章的时间晶体残片记录。对比频率、能量峰值、衰减曲线。结果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八。
核心就是它。
这些幽灵不是自然形成的。它们是由时间晶体驱动的信息聚合体，借守夜人残部的身体作为载体重返现实。而赵明的形象，是系统预设的终点。
我抹掉屏幕上的血迹，把这段数据封存，命名为“创世代码备份·待验证”。
老周终于站起来。他捡起消防斧，左手还抖着。他盯着墙上残留的影像，低声说：
“这不像告别。”
他没再说别的。
我也没动。
走廊灯还闪着，空气中有些细小的光尘漂浮，像是没散尽的能量残渣。
老周把斧头别回腰间，站到我旁边。
我们都没走。
终端突然震动。
新信号出现。
来自方舟底部维修层。
同一个频率。
又一个点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