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泛起一阵克制的骚动。
被点到名字的研究员们默默站起身,他们的脸上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凝重。
他们与留下的同事紧紧握手,用力拥抱,互相拍打着后背,低声交换着简短的嘱咐。
“保重。”
“一定要回来。”
“家里放心。”
……没有眼泪,但每一句低语都沉甸甸的,充满了未知前路上的决绝与牵绊。
“好了,”安教授拍了拍手,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时间不等人。请所有执行任务的同志,立刻去穿戴我们库存里最高防护等级的装备!十五分钟后,主楼大厅集合,听从军方同志的安排!行动!”
楼顶上,清理工作接近尾声。
在陈妍神乎其技的狙击和苏哲、阿正的高效配合下,内院的上百只丧尸已被清理殆尽。
“阿正,用无人机仔细扫描所有角落、通道口和窗户后面,确认没有遗漏!”苏哲通过耳麦下达指令。
“收到,大哥!”阿正操控着无人机,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开始对研究所内院的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进行拉网式巡查。
苏哲和陈妍则继续保持警戒,枪口巡视着下方,确保在最后阶段不出任何意外。
营救核专家团队的第一步,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
与此同时,博岩军事基地。
最高级别的撤离警报声响彻云霄,原本秩序井然的基地如同被捣毁的蚁穴,瞬间陷入了紧张而有序的混乱之中。
车辆引擎轰鸣,人员奔跑呼喊,但在一片忙乱之下,依然能看出军队组织下的纪律性。
运输区域内,杨志刚和陈浩文刚刚将他们负责的一辆重型军用卡车稳稳停入指定位置。
伍旭和另一名士兵也驾驶着另一辆运输车停在一旁。
四人迅速下车,在嘈杂的背景下短暂碰头。
“杨队,看到苏哲他们了吗?”
陈浩文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作为一同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队友,在这种未知的巨变面前,本能地想要确认彼此的安全。
他知道杨志刚负责后勤协调,消息比他灵通。
伍旭默默掏出烟盒,抽出两支烟递给杨志刚和陈浩文,自己却没点,眉头紧锁地开口,声音沙哑:
“我女儿……嘉嘉,她是跟着陈妍她们一起撤离吗?”
此时此刻,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
杨志刚接过烟,眉头同样紧锁:“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几人的具体安排。别急,我直接问问侯长官。”
说完,他立刻掏出卫星电话,拨通了副官侯明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通,背景音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接线员的呼喊和嘈杂的指令声。
“志刚!情况万分紧急,长话短说!”侯明的声音语速极快,透着巨大的压力。
“侯长官,请问苏哲、李沫儿,还有伍旭班长的女儿,他们是一起撤离吗?”杨志刚快速问道。
对面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在快速翻阅信息,随即语速更快地回复:
“苏哲,还有那个叫阿正的小伙子,以及陈妍,他们仨今天一早被上校紧急派往湖西省接应核研究所的专家了!
李沫儿是重点保护对象,伍嘉和她在一起!她们稍后会乘坐直升机直接转移。还有问题吗?”
“那跟着苏哲一起的赵福大叔,还有那条德牧……”杨志刚话没说完,就被侯明打断。
“志刚!相信组织,所有人都会得到妥善安排!你们现在的任务是立刻执行分配的运输任务,确保你车上的幸存者安全撤离!上校的电话进来了,就这样!”
侯明说完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杨志刚放下电话,对着充满询问目光的陈浩文和伍旭摇了摇头,简单转述了情况。
伍旭听到女儿和李沫儿一起,会乘直升机撤离,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眼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
电话那头,侯明立刻接起了吴魏的专线:“上校,请讲!”
吴魏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立刻联系贝海洋!通知他,接到专家后,除直升机驾驶员外,包括他在内的所有行动队员,必须将座位全部让给核研究所的专家!
核电站刚刚传来消息,又有几名关键岗位人员确认感染变异!直升机有效的位置,必须留给专家!这件事,我会亲自联系安教授和苏哲说明情况!”
“是!明白!”侯明记录下令,立刻开始执行。
——
地下生物研究中心,江雪办公室。
江雪正以惊人的效率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核心研究资料,将其分门别类地塞进几个防水背包。
她熟练地打开电脑主机箱,暴力却精准地拆下存储着所有实验数据的硬盘,用防震材料包裹好,贴身存放。
整个研究所都弥漫着一种争分夺秒的紧张气氛,研究人员们或在打包资料,或在销毁非核心文件。
彭林办公室内。
彭林的动作同样迅速,他打开一个隐藏在书柜后的保险柜,里面除了几份文件,还有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银色金属罐子。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罐子,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其塞进自己的行军背包最底层。
接着,他抱出一大摞普通的实验记录本,走出办公室,交给了走廊里负责销毁文件的工作人员。
那名工作人员正忙碌地将一沓沓文件塞入高速碎纸机,纸屑如同雪花般飞溅。
不远处,李沫儿和伍嘉的情绪却显得有些激动。
“不行!我必须见到苏哲他们,亲口确认他们安全,我才会跟你们走!”
李沫儿态度坚决,甩开了旁边一位女研究员试图拉她衣袖的手。
那位声音依旧甜美的女研究员急得快要哭出来:
“沫儿姑娘,求求你别为难我了好吗?撤离命令是最高优先级,我们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了!现在根本没时间让你去告别啊!”
“见不到人,我绝不离开!”
李沫儿情绪激动之下,目光扫过旁边的办公桌,猛地抓起一把用来裁剪滤膜的不锈钢剪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她并非真的想自寻短见,但她深知自己体内抗体的价值,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争取在可能长久的分别前,得到苏哲的确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