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窗棂,陈稳便将核心几人召至议事堂。
石墩、王茹自不消说,晁盖、林冲、吴用也很快到来。
门窗紧闭,亲卫守在外围。
陈稳端坐主位,目光扫过众人,开门见山:“召诸位前来,是因我对南方岳将军之未来,有了一桩极其不祥的感知。”
众人神色一凛。
“感知?”
石墩追问,他是与岳飞接触最深之人。
陈稳点头,神情凝重:“非是卜算,乃是近日种种迹象,尤其洞窟那邪异仪式之后,心有所感,窥见些破碎痕迹。
其中关键,在于‘风波亭’三字。”
他略作停顿,让这名字在空气中沉淀。
“我‘见’官衙廊下,枯影森森,见披枷戴锁之挺拔身影,被推入那亭中。
又见浊浪翻滚,甲胄沉浮,一声不甘之叹,直透肺腑。”
陈稳的语速平缓,却字字如冰锥,刺入众人耳中。
“‘风波亭’、‘莫须有’、‘沉江’……这些词眼。
与岳将军眼下之处境,与伪宋朝廷那班人的做派,诸位以为,可能何指?”
堂内霎时死寂。
晁盖虎目圆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他们……他们敢?!”
林冲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呼吸粗重了几分。
东京旧事,殿帅府前,那种冰冷的冤屈感仿佛瞬间溯回,他最能体会其中意味。
“鸟尽弓藏。”
吴用羽扇停住,声音发沉。
“岳将军连胜,已成本朝主和派眼中之钉,金人肉中之刺。
若有人内外勾连,罗织罪名……‘莫须有’三字,确足以摧垮擎天之柱。”
王茹冷声道:“铁鸦军加速时间线,或正是要推动此类‘节点’。
清除岳飞,既是掐灭抗金最烈之火,亦是警告所有偏离‘剧本’之人。”
石墩深吸一口气,看向陈稳:“君上,此感知……真切否?”
“心潮翻涌,如睹亲历。”
陈稳语气笃定。
“纵有偏差,其指向之险恶,绝不容忽视。岳将军,已至悬崖边缘。”
“那该如何是好?” 晁盖急问,“难道眼睁睁看岳兄弟遭害?”
“这正是今日议题。” 陈稳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我意已决: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必倾尽全力,扭转岳将军此一‘命劫’。
自此,他将正式纳入我等核心干预与保护之列,非仅暗助物资,更需谋定后动,助其破局。”
他略微提高声音:“此举,是逆铁鸦军所护之‘剧本’而行,必遭其疯狂反扑,祸福难料。诸位,可愿同行?”
林冲率先抱拳,眼中隐有血丝,声音却稳如磐石:“末将愿往!此等冤屈,林冲亲身尝过,岂容再现于岳将军之身?纵前路刀山火海,亦不旋踵!”
“救岳兄弟,便是护住‘北望’脊梁!” 晁盖拍案而起,“黑云寨上下,没一个怕事的!”
石墩肃然:“我熟悉南方情势与岳将军为人,愿再南下,务必当面示警,共商对策。”
王茹言简意赅:“监察朝野,疏通关节,传递消息,我来安排。”
吴用沉吟道:“此事需周密。一面竭力助岳将军避祸,另一面,或可借此契机,进一步凝聚人心,壮大我道。危机之中,亦藏转机。”
见众人无半分犹疑,反有同仇敌忾之势,陈稳心中一定。
“好!既如此,我等便同心戮力,行此逆流之举!”
他当即部署:
“石墩,你即刻准备,携一批急需军资与新装备,秘密南下。
首要之务,是亲见岳飞,郑重示警。
如何透露,你把握分寸,但‘风波亭’之险,必须让他知晓并深信。”
“是!” 石墩领命。
“王茹,调动南方所有可靠眼线,重点监控伪宋主和派核心及可能与铁鸦军勾连者。同时,设法在岳飞近侧建立一条紧急传讯渠道。”
“明白。”
“吴先生、林教头、晁天王,北望军本部整训、防务、备战需加紧。同时,做好接应石墩及应对南方突发变故之准备,特别是……必要时的人员转移接应。”
三人齐声应诺。
陈稳又道:“此外,尚需一物,以为远程策应之关键。”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枚古朴玉佩,置于案上。
“此乃我早年以自身‘势运’长久温养之佩,曾以此法制作数枚,予林冲、小二等核心弟兄,以便遥远感知彼此势运大略起伏,知其安危。”
众人点头,此事他们知晓。林冲更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怀中的那枚类似佩饰。
“如今我境界有所提升,对此道领悟更深。” 陈稳续道。
“或许能以此类承载‘势运印记’之物为媒介,在紧要关头,跨越遥远距离,传递一丝微薄助力。
虽效果难比当面赋予,但或可于千钧一发之际,发挥奇效。”
晁盖眼睛一亮:“竟有如此妙用?”
“尚是设想,需验证完善。”
陈稳道。
“我已让赵老蔫去准备合用之材质。他此前曾对我等所用玉佩之材质、温养后的变化颇感兴趣,做过些研究,于鉴别和初步处理材料上,或有经验。
但打下‘印记’核心环节,仍需我亲自为之。”
他看向众人:“首批验证若成,将优先用于南方。此物或能成为关键时刻的一记后手。”
“如此甚好!”
吴用赞道
“多一手准备,便多一分把握。”
议事至此,方向已明。
众人不再多言,各自领命而去,步履匆匆,皆知时间紧迫。
陈稳独坐堂中片刻,将那枚玉佩重新收起。
他步出议事堂,秋阳正盛,照得山峦明朗,却照不透南边那团正在凝聚的阴云。
“岳鹏举……”
他望向南方,目光沉静而坚定。
“这‘风波亭’的劫,我们一起来破。”
山风掠过寨墙,呼啸声中,逆流而行的决心,已如磐石定下。
而更大的风浪,已在南方的地平线上,隐隐显露其狰狞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