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有时会陷入一种哲学性的思考:自己当初在米花中央大厦顶楼,为什么没有一枪崩了火麟飞,而是让这个祸害活到了现在,并且堂而皇之地入侵了他的生活,包括但不限于他的安全屋、他的冰箱(塞满了草莓牛奶和辣味薯片)、以及他原本只有硝烟和血腥味的世界。
比如现在。
他穿着火麟飞强行塞给他的、印着巨大卡通鲨鱼图案的深灰色连帽卫衣和同色系休闲长裤(理由是“Ginさん你天天穿风衣像要去参加葬礼,换换风格年轻十岁!”),坐在一家据说是网红店的、装修得花里胡哨、灯光暖昧、空气中飘着甜腻香气的家庭餐厅卡座里。
而他对面,那个红头发的祸害,正兴致勃勃地翻着菜单,嘴里喋喋不休:
“哇!这个招牌幸福蛋包饭看起来不错!还有这个甜蜜蜜双人套餐!Ginさん,我们要不要试试这个?有附赠情侣杯哦!”火麟飞指着菜单上粉红色的爱心图案,眼睛亮晶晶的。
琴酒面无表情地端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口,感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他为什么会答应跟这个白痴出来吃饭?是因为这家伙哀嚎“伤员需要补充营养外面的粥太难喝了Ginさん你忍心看我饿死吗”?
他现在非常忍心。
“随便。”琴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酷刑。
“那就这么定了!”火麟飞开心地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堆在琴酒看来热量爆炸、毫无营养的菜品,并且坚持要了那对印着“Love & peace”的情侣杯。
等待上菜的时间是煎熬的。火麟飞完全无视琴酒散发的“生人勿近”气场,一会儿评论隔壁桌小孩的恐龙玩具很酷,一会儿吐槽背景音乐太俗气,最后甚至试图跟琴酒讨论“为什么这家店的吊灯长得像水母”。
琴酒闭目养神,努力将火麟飞的声音屏蔽在外,并思考着回去后加强体能训练的必要性——主要是为了下次能徒手把这烦人精的嘴堵上。
然而,火麟飞吸引仇恨的体质,显然不会让这顿晚餐平静地度过。
首先是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失魂落魄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似乎是想去洗手间,却不小心撞到了他们的桌子,差点打翻水杯。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慌忙道歉,眼神闪烁。
火麟飞摆摆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儿大哥,看开点,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是不是被老板骂了?还是被老婆赶出家门了?我跟你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男人要坚强!”
中年男人:“……” 他脸色由白转青,似乎被戳中了痛处,嘴唇哆嗦着,最终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琴酒冷冷地瞥了火麟飞一眼。那男人西装袖口有不起眼的油渍,身上有极淡的硝烟反应,眼神躲闪但带着狠厉,明显不是普通的上班族,更像是……正在执行任务或者准备犯罪的家伙。火麟飞那几句“安慰”,精准地踩在了对方的雷点上。
火麟飞浑然不觉,还对着琴酒眨眨眼:“看,我多会安慰人。”
琴酒:“……” 他开始考虑提前结账走人。
菜品上来了。火麟飞对着用番茄酱画了爱心的蛋包饭大呼小叫,非要琴酒给他拍照“留念”。琴酒握着叉子的手紧了紧,考虑着是把叉子插进蛋包饭里还是插进对面那家伙的脑袋里。
就在这时,餐厅另一头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突然抢了一位女士的包,夺路而逃!女士的尖叫声响起。
“站住!”一个熟悉的小学生声音响起,戴着眼镜的江户川柯南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就要去追。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包!还有没有王法了!”火麟飞“啪”地一拍桌子,正义感爆棚(?)地站起来,动作快如闪电,顺手抄起桌上那杯没动过的、冰镇的可乐,手腕一抖!
“咻——!”
满满一杯可乐,带着冰块,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无比地泼了那个抢包贼一头一脸!冰凉的液体糊了他一脸,视线受阻,脚下打滑,整个人“啪叽”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了一下。
抢包贼懵了,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柯南和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也懵了,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身手矫健的红发大哥哥。
火麟飞得意地拍了拍手,对周围投来的惊讶目光报以微笑,然后对那个摔晕的抢包贼语重心长地说:“兄弟,缺钱可以理解,但要走正道啊!你看你,跑得再快,有我的可乐快吗?下次别干这种事了,找个厂子上班吧,虽然累点,但心里踏实!”
抢包贼:“……” 我谢谢你全家!
被抢包的女士反应过来,连忙道谢。火麟飞潇洒地一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维护城市和平,人人有责!”
琴酒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抢包贼摔倒时,怀里掉出一个小巧的、类似引爆装置的东西。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抢包案,更像是一次失败的恐怖袭击或者转移注意力的行为。火麟飞这一杯可乐,不仅破坏了对方的计划,恐怕还把对方的仇恨值拉得稳稳的。
果然,那个抢包贼(或者说是恐怖分子)被赶来的餐厅保安(其实是便衣警察?)制伏时,看向火麟飞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火麟飞却像没事人一样,坐回座位,继续享用他的蛋包饭,还点评道:“现在的犯罪分子心理素质真差,一杯可乐就搞定了。Ginさん,你说是不是?”
琴酒懒得理他。
然而,仇恨吸引体质再次发作。
一个穿着厨师服、胖乎乎的男人端着两份甜点走过来,说是店长感谢火麟飞见义勇为赠送的。但在放下甜点时,厨师的手指微微颤抖,额角有细汗,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餐厅的厨房方向。
火麟飞接过甜点,笑眯眯地说:“谢谢老板!你们家的蛋包饭味道真不错!就是厨房好像有点热啊,老板你都出汗了。是不是空调坏了?要注意防暑降温啊,中暑了可不好受。”
胖厨师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支吾着说了句“没事”,就匆匆离开了。
琴酒的嗅觉敏锐地捕捉到,从厨房方向飘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煤气的味道。结合胖厨师异常的表现……他几乎可以断定,厨房里恐怕有“情况”,很可能涉及燃气泄漏或者……人为纵火。火麟飞这看似关心的问候,简直是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果然,没过几分钟,餐厅后厨传来一阵喧哗和惊叫,紧接着是慌乱的疏散广播,说是厨房发生“小规模火灾”,请顾客有序撤离。
在疏散的人流中,琴酒看到那个胖厨师被两个穿着制服(但气质不像普通消防员)的人带走了,临走前,胖厨师看向火麟飞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站在餐厅外的安全区域,火麟飞看着里面冒出的淡淡黑烟,叹了口气,对琴酒说:“哎,吃个饭都不安生。现在的人火气怎么都这么大?动不动就放火。Ginさん,还是你比较好,虽然脾气臭了点,但至少不放火。”
琴酒:“……” 他现在非常想放火,把眼前这个话痨给点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刚刚也被疏散出来的少年侦探团,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步美小声说:“啊!是那个很帅的银发大哥哥!他今天穿的衣服好不一样哦!”
光彦推了推眼镜:“旁边那个红头发的大哥哥好厉害!一杯可乐就抓住了坏人!”
元太摸着肚子:“他们点的蛋包饭看起来好好吃……”
而江户川柯南,则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穿着休闲卫衣、浑身散发着“我不爽别惹我”但确实比平时杀气内敛了不少的琴酒,又看了看他旁边那个笑容灿烂、行为跳脱的红发青年。
琴酒……和一个人……在家庭餐厅……吃情侣套餐?还遇到了抢包和火灾?
这信息量太大,以至于柯南的推理能力暂时宕机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灰原哀站在柯南身边,身体微微发抖,下意识地抓紧了柯南的衣角。她对琴酒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但此刻,看着琴酒那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打扮,以及他和那个红发青年之间那种……难以形容的、既针锋相对又莫名和谐的互动,她冰蓝色的眼眸中也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个红发青年……是谁?竟然能站在琴酒身边,还活蹦乱跳话那么多?琴酒居然没有当场拔枪?
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另一边,火麟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朝马路对面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柯南和灰原哀震惊的视线。他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甚至还抬手挥了挥,用口型说了句:“小朋友,没事了,安全啦!”
然后他自然地拉住琴酒的手腕(避开了他可能拔枪的动作),说道:“Ginさん,这里太乱了,我们换一家吃吧?我知道附近有家拉面店超赞!”
琴酒甩开他的手,脸色黑得能滴墨,但最终还是冷哼一声,迈步朝着与少年侦探团相反的方向走去。火麟飞赶紧笑嘻嘻地跟上。
看着那两个风格迥异却莫名和谐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柯南才缓缓回过神,喃喃自语:“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灰原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声道:“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个红头发的男人,非常危险。” 不是琴酒那种直接的、冰冷的杀意,而是一种……能搅动一切、让既定轨道彻底脱轨的、不可预测的危险。
而此刻,已经走远的火麟飞,还在不知死活地调侃琴酒:“Ginさん,你看到刚才那几个小孩没有?特别是那个戴眼镜的小鬼,眼神跟小大人似的,还挺有意思的。旁边那个茶色头发的小姑娘,好像有点怕你哦?你是不是对小朋友做过什么坏事?”
琴酒猛地停下脚步,绿色的瞳孔如同冰锥般刺向火麟飞。
火麟飞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错了我错了!你只是长得比较凶!面恶心善!面恶心善!”
琴酒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火麟飞。”
“嗯?”
“再废话,下次出来,给你戴口枷。”
火麟飞:“……哦。” 他安静了大概三秒钟。
“那……Ginさん,口枷是什么款式的?皮的还是金属的?会不会影响我喝草莓牛奶?”
琴酒:“……” 他开始认真思考,现在动手清理掉这个祸害,生还的几率有多大。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一个杀气腾腾,一个嬉皮笑脸,踏着满地橙光,走向充满未知(和无数潜在犯罪事件)的晚餐第二轮。
仇恨值拉满的晚餐结束了,但火麟飞吸引麻烦的日常,显然还远远没有结束。
而琴酒的吐槽(和杀意)清单,也注定会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