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站在窗边,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尽,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他却浑然不觉。窗外是东京灰蒙蒙的天空,一如他此刻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心绪。
火麟飞那番地狱笑话般的吐槽,像魔音灌耳,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说不定组织1\/3的成员都是各国卧底呢。简直就是卧底过家家。”
“我都怀疑那个黑暗组织的boss都知道,要不然他怎么敢那么嚣张呢?”
“正好卧底都是那种卷生卷死的人,比真正的一些黑暗的人员还靠谱一些……”
荒谬!
琴酒在心底厉声驳斥。组织怎么可能容忍如此高比例的卧底存在?boSS怎么可能明知是卧底还放任自流?
然而……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伴随着无数被他亲手清除的“老鼠”的记忆碎片。
那个FbI的王牌,赤井秀一。冷静、果决、能力超群,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一度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和……兴奋。他追捕赤井秀一的过程,与其说是清理叛徒,不如说是一场顶尖猎手之间的巅峰对决。
还有那个日本公安的波本,神秘莫测,情报能力惊人,像一团捉摸不定的迷雾。
还有更多……那些被他揪出来的、来自各国机构的卧底。他们确实……比许多只知道内斗、贪生怕死、或者愚蠢无能的核心成员,要“卷”得多,也“靠谱”得多。他们为了获取信任和情报,往往表现得比真正的恶棍还要拼命,还要专业。
难道……火麟飞说的是真的?
组织,这个他为之效忠、双手沾满鲜血也要维护的庞然大物,其内部早已被蛀空,成了一个各国情报机构心照不宣的“人才交流中心”和“压力测试场”?而boSS的深居简出和神秘莫测,并非是为了安全,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俯瞰这场“过家家”的姿态?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侵蚀了琴酒多年来赖以生存的信念基石。一股混杂着被愚弄的暴怒、信仰崩塌的冰冷、以及一种近乎荒诞的自嘲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
他猛地转身,冰冷的绿色瞳孔如同淬了毒的利刃,射向床上那个正龇牙咧嘴试图用左手够床头水杯的红发男人。
火麟飞被他突如其来的杀气吓了一跳,手一抖,水杯差点打翻。他赶紧用左手稳住,不满地抱怨:“喂!Ginさん!你吓到我了!伤员需要静养懂不懂?”
琴酒几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火麟飞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知道自己的“地狱笑话”精准地戳中了要害。他非但不怕,反而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才说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根据现象合理推测嘛。你看啊,”他掰着手指头开始分析,“你们组织研究Aptx-4869这种不稳定的‘毒药’,副作用是变小,这种奇葩研究方向,正经科研机构谁会这么干?只有可能是在进行某种极端的、不计后果的生命体逆向工程或者基因突变实验,说白了就是瞎搞,赌运气。”
“这种项目,正规渠道根本不可能通过伦理审查,也拉不到巨额投资。所以只能躲在黑暗里,用非法手段搞钱搞资源。而各国呢,一方面碍于国际法和舆论,不能明着支持这种反人类研究;另一方面,又垂涎可能出现的‘奇迹成果’。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卧底进去,监控进度,评估价值,必要的时候……嘿嘿,截胡成果。”
他摊了摊手,一脸“这不明摆着嘛”的表情:“所以啊,你们组织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它多厉害,而是因为它对某些人来说,还有‘研究价值’。就像一个被圈养起来,专门用来下金蛋的……呃,可能下不出金蛋但万一呢的……母鸡?”
琴酒:“……”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至于你们boSS,”火麟飞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语气,“我猜啊,他要么是个真正的科学疯子,沉迷研究不可自拔,根本不在乎组织是不是筛子;要么……他本身就和某些势力有勾结,默许甚至利用这些卧底,来给组织施加压力,筛选出真正有能力的人,或者……借刀杀人,清除内部的不稳定因素?”
他眨了眨眼,看着琴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总结道:“总之呢,在这个大型‘卧底过家家’的剧本里,Ginさん,你这个兢兢业业抓老鼠的劳模,说不定才是那个最‘入戏’的人哦。”
“闭嘴!”琴酒终于忍无可忍,低吼出声。他一把揪住火麟飞的衣领(避开了伤口),将他从床上猛地拉近,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错。
“你以为,凭你这些可笑的猜测,就能动摇我吗?”琴酒的声音如同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
火麟飞被他揪着衣领,却丝毫不惧,反而顺势凑得更近,琥珀色的眼眸直视着琴酒眼底的混乱和挣扎,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挑衅:
“动摇你?不,Gin。”
“我是想叫醒你。”
“叫你看看,你一直为之卖命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叫你想想,你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举起枪。”
“是为一群把你当棋子、当看门狗的家伙?还是为了……”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诱惑,“为了你自己?”
琴酒死死地盯着他,绿色的瞳孔剧烈收缩。他能感觉到火麟飞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能看清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想要将他从泥潭中拉出来的意图。
荒谬!危险!不可理喻!
但……为什么心底那丝被点燃的、名为“毁灭”和“反抗”的火苗,却越来越旺?
他猛地松开手,将火麟飞推回床上,转身背对着他,胸膛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起伏。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良久,琴酒才缓缓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决绝:
“朗姆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火麟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琴酒这是在……转换话题?或者说,在默认了他的部分推测后,开始考虑现实的威胁?
他立刻打蛇随棍上,语气轻松地说:“那就让他来呗。正好给你个理由,清理一下门户。反正你们组织里废物和叛徒那么多,清理掉一批,说不定运行效率还高点。”
琴酒没有回头,但火麟飞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你需要多久能恢复?”琴酒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火麟飞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活动了一下右肩,虽然依旧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灿烂而自信的笑容:
“超兽战士的恢复力,可不是盖的!最多三天,保证活蹦乱跳!怎么?Ginさん,终于想通了,要跟我一起干票大的了?”
琴酒依旧没有转身,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已经从之前的暴怒和混乱,转变为一种冰冷的、蓄势待发的杀意。
他没有回答火麟飞的问题,而是拿出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伏特加。”他的声音冷硬如铁,“准备一下。三天后,有‘清扫’任务。”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寒意:
“目标,朗姆派系的核心成员名单上的……所有人。”
电话那头的伏特加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堪称叛逆的命令惊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回应:“是、是!大哥!”
琴酒挂断电话,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火麟飞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审视和杀意,而是一种……近乎平等的、带着血腥味的邀请。
“火麟飞,”他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低沉而清晰,“你不是想玩吗?”
“那就玩得彻底一点。”
火麟飞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属于顶尖猎手的冷酷和专注,只是这一次,那猎杀的目标,指向了组织的内部。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一个无比张扬、充满战意的笑容。
“没问题!”他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比了个大拇指,“保证让我们的二老板,好好喝一壶!”
反击的号角,由一场荒诞的“卧底过家家”吐槽而吹响。
冰封的杀手,终于决定不再被动承受,而是要主动掀起一场席卷组织的血雨腥风。
而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共犯”。
这场游戏,终于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