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退下后,吴三桂独自留在厅中。他走到窗前,望着南方天际,忽然想起一个人——陈圆圆。
那个他为了她冲冠一怒,引清兵入关的女人,如今在京城王府中,可还安好?
吴三桂摇摇头,甩开杂念。乱世之中,儿女情长最是无用。他现在是大清平西王,手握重兵,镇守一方。什么忠义,什么气节,都比不上手中的权力实在。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他还会想起山海关那个夜晚,想起李自成攻破北京的消息传来时,自己做出的那个改变天下的决定。
是对是错,已不重要。路既然选了,就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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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城外二十里,沧州军大营。
王猛站在了望塔上,举着望远镜观察徐州方向。镜中可见烟尘滚滚,显然有大股部队在调动。
“来了。吴三桂动作不慢,看这架势,至少有五六万人。”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冷瑞道。
冷瑞面色凝重,摇摇头道:“不止。探马来报,尚可喜部已到九里山,耿精忠部在云龙山设营。三藩合兵,怕是有十五万之众。”
“十五万……?还真看得起咱们。”王猛咧嘴笑了,脸上的刀疤扭曲,显得人有点狰狞。
“王将军,现在怎么办?主公给咱们的命令是佯攻牵制,可现在被三面包围,别说牵制,自保都难。”冷瑞问道。
王猛跳下了望塔,走到简易沙盘前。沙盘上清楚标示着淮安周边地形:北面是黄河故道,南面是运河,西面是洪泽湖,东面是通往海州的官道。
“你看,咱们正面是淮安城,鳌拜不敢出城,所以南面面暂时安全。北面运河已被咱们控制三座水闸,必要时可放水阻敌。麻烦的是东西两面——吴三桂从西来,尚耿二部在东,正好形成夹击。”他指着沙盘,满脸愁容。
冷瑞沉吟道:“那就收缩防线,依托地形固守。咱们粮草充足,守两个月没问题。只是这样一来,牵制任务……”
“谁说固守就不能牵制?”
王猛眼中闪过狡黠,哈哈一笑道:“吴三桂十五万人围着咱们两万人,这本身不就是最大的牵制吗?他多围一天,就少一天去支援福建。咱们在这里吸引的兵力越多,黑娃和郑森在南边压力就越小。”
冷瑞恍然,连连点头:“将军的意思是……”
“传令下去:从明日开始,每天派小股部队袭扰敌营,专打粮道,打了就跑。晚上多点火把,多派哨马,做出要突围的架势。”
王猛搓着手,眼中战意熊熊,狠狠的说道。
“咱们就跟吴三桂好好玩玩,看他这十五万人,能耗多久!”
当夜,淮安城外火光点点。沧州军营中传出密集的鼓声,像是大军在集结。
吴三桂闻报,急令各部严阵以待,一夜未眠。
可直到天明,沧州军并未突围,只是派了十几支百人队,四处袭扰清军哨卡,烧了三处粮草堆。
“疲兵之计,王猛想拖住咱们?好,本王就陪你拖。看谁先撑不住。”
吴三桂看着战报,冷笑。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夜,一队快马悄然从沧州军营中冲出,趁夜色渡过运河,消失在茫茫荒原中。
马上是冷瑞,以及八十名精锐斥候。
他们的任务是:突破封锁,南下去泉州,给李黑娃和郑森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北线已牵制三藩主力,南边可放手施为。但还有一句刘体纯亲笔写下的密语——
“若事不可为,可退守台湾。海阔天空,来日方长。”
北 风更急,掩盖了马蹄声,也掩盖了这场大战前最后的联络。
南北两线,战云密布。
而这场对决的胜负,或许将决定未来百年的天下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