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合运动南方的营地里,充斥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复仇者。碎骨的仇恨是炽烈的火山,时刻准备喷发,将一切与压迫者相关的事物焚烧殆尽;而弑君者的怨恨则是深埋于冰层下的暗流,沉默、隐蔽,却带着蚀骨的寒意。
云凌意识到,若不加以引导,这两种复仇的火焰终会将他们自身乃至整个运动引向毁灭。
他没有选择在公开场合批评他们,而是在一次战斗总结会后,看似随意地留下了两人。
今天的突袭很成功,
云凌先肯定了他们的战绩,然后话锋微转,
但我注意到,你们在清理战场时,处决了几个已经投降的乌萨斯征粮官。
碎骨立刻激动起来:
他们该死!这些贵族爪牙,哪个手上没沾过感染者的血?
一旁的弑君者虽未说话,但那双冷冽的眸子明确表达了赞同。
云凌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平静地反问:
你们知道那个最年轻的征粮官,口袋里装着什么吗?
两人都愣住了。
一张他妹妹的信,
云凌的声音很轻,
信上说,如果这个月再凑不出钱买抑制矿石病的药,他们母亲就撑不下去了。他加入征粮队,是因为这是唯一能快速拿到薪饷的工作。
碎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弑君者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不是在为他们开脱。
云凌注视着他们,
他们确实做了恶,必须被阻止。但我想说的是——在彻底毁灭一个人之前,我们是否可以...先花一点时间,去理解他们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复仇很简单,一刀下去,恩怨两清。但复仇之后呢?仇恨会消失吗?还是说,只是制造了新的仇恨,让另一个妹妹失去哥哥,让另一个家庭陷入绝望?
碎骨激动地反驳:
难道我们遭受的苦难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
云凌转身,目光坚定而温和,
我们要讨回公道,但不是通过变成我们憎恨的那种人。我提议,在举起复仇之剑前,先花点时间去弄清楚——仇人为什么这么做?是本性如此,还是被体制逼迫?是个人的恶,还是系统的罪?
他走近两人,声音愈发轻柔却直抵心灵:
如果我们连敌人都不愿去了解,又怎能真正战胜他们?如果我们只是重复着以暴制暴的循环,那我们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弑君者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
那我们的痛苦...就这么算了?
痛苦不会消失,但它可以转化为更强大的力量。
云凌说,
当我们看清压迫的根源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腐朽的系统时,我们的斗争就不再是私怨,而是为所有人争取公义的圣战。这样的复仇,才真正有意义。
那个夜晚,碎骨和弑君者第一次没有沉浸在复仇的幻想中。云凌的话像一颗种子,在他们心中悄然生根。
复仇依然诱人,但现在,他们开始思考——在挥下屠刀之前,是否真的应该先看清,自己要斩断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