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被拖拽,坠入风暴之眼。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存在”与“非存在”的概念。有的,只是无穷无尽、不断生灭、相互定义的矛盾本身。
林生感觉自己化作了一个纯粹的“观察点”,悬浮在这矛盾的绝对中心。他“看”到,“创造”并非凭空而生,它源于“毁灭”后留下的“空白”与“可能性”;“秩序”也非永恒稳固,它内里时刻滋生着走向僵化与“混乱”的种子;“存在”更非孤立,它必须通过与“虚无”的持续对抗来证明自身,其边界由“虚无”勾勒……
一切对立的概念,在此地失去了绝对的界限,它们如同一枚硬币不可分割的两面,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共同构成了这宇宙生灭不息、演化不止的根本动力。
而那枚融入他混沌奇点的“混沌烙印”,此刻正如同一个精密的解码器,将这些最本源的矛盾真意,源源不断地转化为林生能够理解的“信息”,烙印在他的混沌意志最深处。
这不是力量的灌输,而是认知的颠覆与重建!
他以往对混沌的理解——包容清浊、衍化万法——在此刻显得如此浅薄。真正的混沌,并非一个“状态”,而是所有状态变化背后的那个“推动力”本身!是矛盾的对立统一,是万物生灭的第一因!
他的混沌道体在意识层面开始自发地重构。
清光、浊气、暗紫本源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开始以一种更加本质的方式交融。它们不再是三种力量,而是同一种“混沌本质”在面对不同情境时,所呈现出的不同“相”。清光是其“构建”之相,浊气是其“归寂”之相,暗紫是其“异化”之相。
构成混沌织网的秩序节点、归寂脉络、混沌织流,其结构也变得更加精微、更加贴近矛盾运行的底层逻辑。整个网络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机械的运转,而是拥有了某种内在的“生命”,能够自主地适应、调节、甚至预测外界法则的变化。
他感觉到,自己对力量的掌控,对法则的理解,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境界。虽然力量总量并未暴增,但其“质”与“运用效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说之前他的混沌是一池深水,如今,这池水仿佛连通了整片海洋的源头,拥有了无限的深度与可能性。
这便是……源境的初窥?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认知飞跃的玄妙之境时——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源自灵魂层面的碎裂声,将他强行拉回了“现实”!
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依旧身处那狂暴的法则裂隙之中,但周遭的冲突洪流似乎平息了许多,那道承载他进来的空间皱褶正在急速弥合、崩溃!
而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他感受到自己与外界那具混沌道体的连接,变得极其微弱且不稳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外部疯狂攻击他的道体!
是外面的战斗波及到了这里?还是……有谁发现了他这“另辟蹊径”的行为,特意前来阻截?
没有时间细想!
必须立刻返回!
林生意念一动,那初窥源境、完成初步重构的混沌意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他不再依靠道体,而是直接以这升华后的意志为核心,引动周身平息了不少的法则冲突之力,化作一道无形的冲击,狠狠撞向那即将彻底闭合的空间皱褶!
“轰!”
在皱褶彻底消失的前一瞬,他的意志强行冲破了壁垒,回归了道体!
然而,回归的瞬间,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与濒临崩溃的虚弱感便席卷而来!
他“看”到自己那具千锤百炼的混沌道体,此刻已是伤痕累累!左臂清光黯淡,布满裂痕;新生的暗紫右臂更是被某种狂暴的力量几乎齐根斩断,仅剩一丝暗紫能量勉强连接着,蠕动挣扎;胸膛处一个巨大的贯穿伤,边缘残留着冰冷秩序的侵蚀痕迹与腐化的疯狂气息;连体内的混沌织网都多处断裂,光芒明灭不定!
而在他周围,战况已至白热化!
那力之混沌男子手持石斧,浑身浴血(并非真实的血,而是混沌本源受损的显化),与星辉舰影投射出的巨大光之巨人战作一团,斧光与秩序之矛每一次碰撞都撕裂大片虚空!
弥亚则被那暗红漩涡候选人死死缠住,奥术模型与掠夺混沌激烈对撞,数据流与吞噬之力四处飞溅!
腐星肉山更是疯狂,无数触手同时攻击着星辉舰影、力之混沌男子以及暗红漩涡,完全不分敌我!
而归墟中心的孔洞,此刻已扩张到足以吞噬星辰,其中散发出的吸力与混乱的道韵愈发恐怖!
攻击他道体的,正是那混战逸散出的、毫无目标的毁灭性能量乱流!若非他及时回归,以残存意志勉力维持,这道体恐怕早已崩解!
“啧,命真硬。躲到角落,还是难逃湮灭。” 那暗红漩涡候选人抽空瞥见林生回归且重伤,发出幸灾乐祸的狞笑,一道掠夺性的混沌射线趁机射向林生头颅!
弥亚的奥术模型瞬间计算出一个拦截轨迹,一道能量屏障堪堪挡住射线,冰冷的意念传来:“重伤单位,数据价值降低。但死亡会导致数据永久丢失。建议暂避。”
连那激战中的力之混沌男子,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斧势微微一滞,混沌的力之眼眸扫过林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林生瘫坐在冰冷的巨石平台上,感受着道体传来的阵阵虚弱与剧痛,看着眼前这片如同末日绘卷般的混乱战场。
初窥源境的领悟仍在心间流转,与此刻肉身的惨状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他明白,仅仅“领悟”是不够的。在这残酷的道争终局,没有力量支撑的领悟,如同空中楼阁,随时可能崩塌。
他需要时间,需要能量,来修复道体,来将那份源境的领悟,真正转化为足以在这终局中立足的力量!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疯狂扩张的归墟孔洞上,落在了那混乱战场中不断逸散的磅礴能量上,最终,落在了自己那几乎被斩断、仅靠一丝暗紫能量连接的右臂伤口处。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要以这重伤之躯,行那……火中取栗,破而后立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