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的温度毫无征兆地骤然降低。
那两盏长明灯的惨绿火焰猛地窜高,疯狂摇曳,将墙壁上的影子拉扯得张牙舞爪。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腥气,混合着泥土和腐木的味道,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强大的、充满恶意与贪婪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从那尊泥塑神像上汹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庙宇!
山神,现身了!
供桌上的神像表面,那剥落的彩漆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一团浓郁的黑气从神像头顶冒出,在空中扭曲、凝聚。
显然,这位“山神”早已饥渴难耐。
它感受到了这次“新娘”身上非同寻常的、纯净而强大的气息,这远比以往那些普通村民的灵魂要“美味”千万倍。
它激动得几乎要颤抖!
黑气缓缓凝聚成形,最终,一个男子的身影显现出来。
它并没有以真身(可能极其丑陋恐怖)示人,而是幻化成了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形象。
身穿一袭玄色锦袍,长发以玉冠束起,面容称得上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和邪气,眼神浑浊,里面闪烁着贪婪与垂涎的光芒。
这是它曾经见过的、某个路过此地不幸遇难的修士的形象,觉得足够“帅气”,便拿来用了。
“山神”看着端坐在蒲团上,即便穿着粗劣嫁衣、妆容俗艳,却依旧难掩其清冷风华和精致五官的云旌,眼中贪婪更盛。
它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有磁性:
“本座乃此山山神,你可唤我玄墨。”它给自己起了个自以为很有格调的名字。
它缓步走向云旌,试图拉近距离,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容:“美人儿,不必害怕。能被本座选中,是你的造化。跟了本座,保你从此脱离凡俗苦海,享尽荣华,长生极乐。”
说着,它宽大的袖袍一挥。
“哗啦啦——”
一阵金光闪耀!
只见云旌面前的空地上,瞬间堆起了一座小小的金山。
全是黄澄澄、亮闪闪的金元宝、金砖、金叶子。
在惨绿灯光下,折射出诱人却又诡异的光芒。
“你看,”玄墨(山神)语气充满了诱惑,指着那堆金子,“这些,不过是本座随手可得的玩物。只要你乖乖顺从,这些都是你的。日后,还有数不尽的珍宝、无上的权势……”
它紧紧盯着云旌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它可知道,没有人能抵抗金钱的诱惑,尤其是这样一个在穷苦山村长大的“少年”。
云旌的目光,果然被那堆金光闪闪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随即,那惊讶慢慢转变为一种痴迷与贪婪。
云旌甚至无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金子,仿佛被那光芒摄去了心魄。
“真……真的都给我?”他抬起头,看向玄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被巨大的财富冲击得无法思考,那眼神里的“纯真”与“贪婪”交织,演得惟妙惟肖。
玄墨心中得意大笑,果然如此!它维持着风度,颔首道:“自然。本座一言九鼎。”
云旌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看看金子,又看看玄墨,仿佛在权衡。
而此刻,藏在云旌衣襟里的宴清,已经快要气炸了!
啊啊啊!
那个黑乎乎的脏东西!
竟然敢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老婆!
还靠那么近!
还敢用破金子诱惑我老婆!
老婆!那是假的!是幻术!你想要金子我可以给你堆一座真山!
老婆你居然还对它露出那种表情!不行!不可以!
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把它撕成碎片!
小水母在云旌怀里疯狂地扭动、颤抖,莹蓝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甚至开始隐隐泛出危险的暗红色。
无数细小的触须气得蜷缩又张开,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用毒液把那个自称“玄墨”的恶心东西融化成脓水。
他能感觉到老婆的手再次按住了他,带着安抚的意味。
但这次醋意滔天的宴清几乎要控制不住。
要被醋亖了!
老婆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金子也不行!
云旌一边继续用“贪婪”而“犹豫”的眼神与玄墨周旋,一边分神用力按住怀里那个快要暴走的小醋坛子,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那小身体因愤怒而传来的高温。
他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场戏,得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