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骨巴勒姆那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眸子，如同两颗烧红的炭块，死死锁定在林夜身上。他庞大的身躯堵在不算宽敞的出口通道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蛮荒压迫感，骨甲上那些天然的裂纹仿佛有熔岩在其中缓缓流动。周围还未完全散去的人群立刻远远避开，生怕被卷入即将可能发生的冲突，但又不愿错过这场好戏，在远处窃窃私语，投来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
“首领要见你。”巴勒姆重复了一遍，沉闷的声音在通道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贞德周身圣光微微流转，苏芸也悄然将手按在了腰间的能量手枪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夜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巴勒姆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凶名在外的碎骨者战将，而只是一个普通的传话人。他没有回应去或不去，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碎骨者想要虚空之颅，为什么自己不拍？”
巴勒姆的火焰眼眸闪烁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林夜会这么问，他闷声道：“首领自有考量。”
“考量就是让我当这个冤大头，然后再‘请’我过去，把东西‘拿’回来？”林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看来碎骨者大人的面子，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值钱，连四百万能量单位都舍不得。”
这话语中的讥讽意味毫不掩饰，巴勒姆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灼热。“你找死！”他低吼一声，握着巨大骨锤的手关节发出嘎吱声响，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发难。
远处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呼，兴奋地期待着流血冲突的发生。
然而，林夜依旧纹丝不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眸仿佛两个漩涡，能将一切躁动和杀意都吞噬进去。巴勒姆与他对视着，狂暴的气息竟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难以寸进，反而他自己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寒意，那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差距的本能预警。
就在巴勒姆骑虎难下之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耳边响起，显然是来自碎骨者的传音。巴勒姆狰狞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强行压下怒火，身上的狂暴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只是那双火焰眼眸中的杀意丝毫未减。
“首领说……你误会了。”巴勒姆的声音依旧沉闷，但多了几分生硬的克制，“见面，是为了合作。关于‘虚空之颅’，关于‘碎星商会’，甚至关于……你正在寻找的其他‘钥匙’。”
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夜心中荡起涟漪。碎骨者果然知道得不少！连“钥匙”都知道？他指的是火种密钥，还是II号密钥“万物归一”？
林夜目光微闪，瞬间权衡利弊。碎骨者显然在此地盘踞多年，情报网络根深蒂固，与其为敌，虽不惧，但会平添许多麻烦，耽误正事。若是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关键信息，见上一面也无妨。至于危险……林夜从未将其放在眼里。
“带路。”林夜吐出两个字。
巴勒姆深深看了林夜一眼，似乎想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牢牢记住，然后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林夜示意贞德和苏芸跟上，三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巴勒姆身后。
他们没有再走向上层那些混乱的区域，而是在巴勒姆的引领下，穿过几条更加隐秘、守卫森严的通道，最终来到一扇雕刻着狰狞骷髅图案的巨大金属大门前。大门两侧站着四名气息丝毫不弱于巴勒姆的卫士，都穿着类似的骨甲，眼神冰冷。
大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的装饰风格粗犷而阴森，墙壁上悬挂着各种巨兽的头骨和奇异的战利品，地面铺着厚厚的、不知名野兽的毛皮。大厅尽头，是一个由整块黑色骨头雕刻而成的巨大座椅，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望着墙壁上一幅巨大的、用荧光颜料绘制的星图。
那身影并不算特别高大，但当他转过身时，一股远比巴勒姆更加凝练、更加阴冷的恐怖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空气都仿佛要冻结。正是灰烬集市的霸主之一——“碎骨者”。
他的面容与普通人类相似，但皮肤是一种死寂的苍白色，上面布满了如同碎裂瓷器般的黑色纹路。一双眼睛没有眼白，完全是纯粹的漆黑，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穿着简单的黑色皮甲，没有佩戴任何显眼的武器，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面对远古凶兽般的压迫感。
“欢迎，陌生的强者。”碎骨者开口，声音如同两块骨头在摩擦，干涩而冰冷，他的黑色眼眸直接忽略了贞德和苏芸，落在林夜身上，“你可以叫我碎骨者。”
林夜坦然与他对视，混沌星核缓缓旋转，将对方那无形的精神压迫轻易化解。“林夜。”他报上名字，言简意赅。
“林夜……好名字。”碎骨者黑色的瞳孔微微转动，“你很大胆，也很有实力。血屠那个废物死得不冤。”
“直接点，你想怎么合作？”林夜不喜欢绕圈子。
碎骨者发出一声类似轻笑的气音，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爽快。我对你拍下的‘虚空之颅’很感兴趣，但它现在属于你，这是规矩。我碎骨者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最基本的信誉还是讲的。”
他话锋一转：“我真正感兴趣的，是‘虚空之颅’可能指向的……那个地方。以及，你寻找‘钥匙’的目的。”
林夜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哪个地方？什么钥匙？”
碎骨者伸出苍白的手指，点了点墙壁星图上的某个区域，那里正好是“徘徊回廊”和“破碎星环”的交界处，也与相位道标碎片指向的坐标区域相邻。“那里，隐藏着一个古老的虚空遗迹，据说与‘虚空商人’的起源有关。‘虚空之颅’是开启那处遗迹的关键信物之一。”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林夜：“而‘钥匙’……我指的是能打开更多秘密的‘钥匙’。比如，你身上带着的那块‘碎星商会’的相位信标碎片，又比如……其他类似的东西。”
林夜眼睛微眯，碎骨者知道得远比他想象的要多！他不仅知道相位道标碎片，似乎还对“钥匙”体系有所了解？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星海匪帮头目该知道的信息。
“你知道‘万物归一’吗？”林夜突然问道，紧紧盯着碎骨者的反应。
碎骨者那漆黑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虽然瞬间恢复，但没能逃过林夜的眼睛。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一个传说中的名字。据说，集齐所有‘钥匙’的存在，能窥见宇宙的终极奥秘。但也仅仅是传说。”
他的反应证实了林夜的猜测，碎骨者绝对与II号密钥的线索有关，至少听说过相关的信息！
“所以，你的合作内容是？”林夜再次将问题拉回现实。
“联手探索那处虚空遗迹。”碎骨者道，“我有人手和关于那片区域的情报，你有‘虚空之颅’和……实力。遗迹中的收获，按贡献分配。关于‘钥匙’的信息，可以共享。”
这个提议听起来很有诚意，但林夜自然不会全信。他沉思片刻，道：“可以。但我需要先研究一下‘虚空之颅’。”
“当然。”碎骨者似乎并不意外，“你们可以暂时留在灰烬集市，我会为你们安排安全的住所。研究有结果后，我们再详谈合作细节。”他拍了拍手，一名侍从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带这三位客人去‘骸骨之庭’休息。”
……
所谓的“骸骨之庭”，是位于空间站核心区域的一处相对独立的院落，虽然名字听起来吓人，但环境比外面好了无数倍，有独立的生命维持系统和防御设施，显然是碎骨者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
进入安排好的房间，启动隔绝屏障后，苏芸立刻开始检查是否有监控设备，贞德则布下了一层圣光结界。
林夜取出那枚“虚空之颅”。黑水晶般的头骨在灯光下流转着深邃的星芒，眼窝处的空间漩涡缓缓旋转。
当林夜将精神力探入其中，并与体内的混沌星核和火种密钥VII产生共鸣时，异变发生了！
虚空之颅猛地绽放出朦胧的乌光，头骨内部的星芒急速流转，仿佛活了过来！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混乱与低语的信息流，强行涌入林夜的意识！
【……放我出去……错误……坐标……锁定……】
【……归一……万物归一……钥匙……集齐……】
【……陷阱……是陷阱……观察者……在看着……】
【……回廊……徘徊……破碎……核心……】
【……商人……谎言……交易……代价……】
【……碎骨……背叛……吞噬……】
信息支离破碎，充满了痛苦、疯狂和警告的意味，仿佛是一个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意识在嘶吼！与此同时，林夜清晰地感受到，火种密钥VII对这块头骨的渴望达到了顶峰，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
这“虚空之颅”，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信物或奇物，它内部囚禁着一个与“虚空商人”、“万物归一”乃至“观察者”密切相关的古老意识！而碎骨者，显然知道些什么，但他的“合作”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意图？
林夜睁开眼睛，眸中混沌星云旋转，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看来，这场合作，会非常有趣。这趟虚空遗迹之行，他去定了！不仅要拿到II号密钥的线索，还要看看这碎骨者，以及这“虚空之颅”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