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从鸿胪寺回来后,楚潇潇只说了句“周亭在试探”,便闭门整理验尸记录。
直到天色彻底黑了,她才出来,递给李宪一张纸。
纸上画的是永丰仓周边的地形,标注了仓库大门、侧门、后墙、临河码头,以及三处可能的通风口。
图是魏铭臻白日里暗中勘察后绘的,很细致。
“今夜还是我去…”楚潇潇说。
李宪当时就反对:“魏铭臻的人在盯,你何必亲自冒险?”
“有些东西,必须亲眼看到。”楚潇潇将图折起,“而且,只有我进去,才知道里面有没有赤砂,有没有其他不该有的东西。”
“那…我陪你去。”李宪盯着楚潇潇的眼睛郑重说道。
这次楚潇潇没有拒绝。
她换上了一身深青色窄袖劲装,头发全束起,用黑布包了,脸上也蒙了黑巾。
摸了一把腰间别着的“天驼尸刀”,随后将一小袋工具…细钩、铜丝、薄刃、火折子,还有几个小瓷瓶一并绑在腰间。
李宪也换了装,两人摸黑从后门离开了京兆府。
此刻,李宪看着仓库方向,心里却总惦记着楚潇潇那边…她去了仓库后墙,说那里有处通风口,可能能进去。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仓库里忽然有了光。
不是灯火,是一抹泛着青绿色的光,从仓库高处的窗缝里漏出来一点,映在雾气里,飘飘忽忽的。
紧接着,有声音传出来,是几声女子的吟唱。
调子很怪,起起伏伏,像哭又像笑,用的是听不懂的语言,语调拗口,尾音拖得极长,在寂静的夜里荡开,听得人头皮直发麻。
河对岸柳树林里,一个年轻金吾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被旁边的老兵拍了下后脑勺:“怂货…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怕这个…”
年轻卫兵咽了口唾沫:“伍长,这…这真是鬼唱歌?”
“鬼个屁…”老兵眯着眼,“八成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儿装神弄鬼。”
屋顶上,李宪眉头紧锁,他熟悉龟兹乐,和这调子有些像,但没有这般哀戚,此时的音律更像是…挽歌…
吟唱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有时像就在耳边,有时又飘到极远处,配合着那幽幽的青光,确实诡谲。
就在这时,李宪眼角瞥见一道黑影,从仓库后墙方向轻巧翻出,落地无声,几个起落便到了货栈下方。
是楚潇潇…
李宪朝小七打了个手势,小七会意,放下绳索。
楚潇潇抓住绳索,三两下便攀上屋顶,动作利落得根本让人看起来不像是个文官。
“如何?”李宪低声问。
楚潇潇解下蒙面黑巾,气息微喘,但眼神很亮:“通风口太小,进不去,但我听见了…声音不是从仓库深处传来的,是从靠西墙的位置发出的,而且有规律,每隔三十息左右,音调会重复一次。”
“重复?”
“嗯,像府中的铜漏报时一样。”楚潇潇从怀里掏出一小截炭笔,在掌心画了几条波浪线,“我记了三段,旋律完全一样,活人唱歌,不可能每次都分毫不差。”
李宪明白了:“是机关?”
“大概率是的…”楚潇潇看向仓库,“想弄清楚情况,必须得进去看看才行。”
“怎么进?”李宪问道,“前后门都有人守,侧门上了三道锁,小七刚才摸过了,是官府用的那种重锁,没钥匙根本打不开。”
楚潇潇想了想:“仓库东侧临河的那面墙,墙角有排水口,我看过了,铁栅栏锈得厉害,应该能撬开,只是口子小,只能容一人侧身钻进去。”
“我去…”李宪立刻说道。
“不,我去。”楚潇潇道,“我身形比你瘦,而且我进去知道该看什么,你在外面接应。”
李宪还要争,楚潇潇已经看向小七:“有钩索吗…送我下到河边。”
小七偷偷看了眼李宪,见王爷脸色不好,但还是点了头,从背囊里取出飞爪钩索交给了楚潇潇。
楚潇潇重新蒙上面巾,将工具袋系紧,检查了腰间的尸刀,又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粉末抹在袖口、衣领上。
“这是什么?”李宪虽然还有些不太开心,但见楚潇潇抹着粉末还是不解地问。
“遮掩气味的药粉…”楚潇潇道,“仓库里若有鼻子灵敏的,能糊弄一会儿。”
她没再多说,抓住钩索,顺着货栈外墙滑下,落地时像猫一样轻。
小七收索,李宪看着她隐入河岸的阴影里,心跳得有些快,口中不停地呢喃着“一定要小心啊…”
楚潇潇贴着墙根走,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碎瓦。
永丰仓东墙紧挨着河,墙根泡在水里,长满青黑色的水藻。
她找到那个排水口,铁栅栏果然锈蚀严重,用手一掰,就掉下一块铁锈。
她从腰间工具袋里取出一根细长的铜钩,伸进栅栏缝隙,勾住内侧的扣环,慢慢用力。
铁扣环发出一阵酸涩的摩擦声,好在夜深人静,又被那吟唱声掩盖,所以并不明显,没人注意到。
半刻钟后,栅栏被整个卸下。
排水口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方口,宽约一尺半,高不足两尺,里面一股霉烂气味立刻涌了出来。
楚潇潇屏息,侧身先探进头和肩膀,一点点往里挪。
洞口边缘粗糙,刮着衣料,但她动作稳,不急不躁。
进入约三尺深后,空间稍大些,是排水沟的汇流处,头顶有石板盖着,留了些缝隙。
她蹲在黑暗里,等眼睛适应这里的环境。
吟唱声在这里听得更清晰了,确实是从西侧传来,还夹杂着极轻微的,有规律的“咔哒”声,像是木制齿轮转动,这一下更加坚定了其关于这声音是机关的猜测。
她摸出火折子,用身体挡住光,轻轻晃亮。
微光照出周围环境…这是一条由青石砖砌的排水沟,通往仓库内部。
这条沟里没有水,积着厚厚的灰尘和枯叶。
楚潇潇熄灭火折子,顺着沟往里爬。
爬了约五六丈的距离,前方出现向上的竖井,井壁有一道铁梯。
她攀梯而上,头顶是块可以活动的木板,推开一条缝,先往外看。
是个堆放杂物的角落,堆着破麻袋、朽木箱,积尘很厚。
吟唱声就在不远处,那幽青色的光也从不远处的货堆缝隙里透过来。
楚潇潇轻轻推开木板,爬出来,又将木板复原。
她贴在货堆后,静静观察。
仓库很大,高约三丈,纵深少说有二十丈。
靠近大门的位置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暗,照出堆到房梁的货箱、麻包。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有硝石、硫磺的辛辣刺鼻味,木炭的焦糊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腥甜味。
是赤砂的味道…
楚潇潇在第一时间嗅到这股气味是便已断定,随后她凝神细听,吟唱声是从西墙边一堆用油布盖着的货物后传出的。
她隐在货堆的阴影下,慢慢朝着那个方向挪了过去。
靠近到约三丈距离时,她终于看清了…那堆货物后立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箱体开了几个孔,青绿色的光就是从孔里透出来的,那些吟唱声也是从箱中传出。
楚潇潇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环顾四周。
仓库里除了这“鬼唱歌”,再无其他动静。
守夜的人呢?
她忽然想起魏铭臻白日里说的:仓库守夜的有两人,一个老汉,一个哑巴青年,都是周奎从人市上买来的,背景干净得可疑。
或许不是干净,而是“干净”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楚潇潇不再犹豫,快速移动到木箱旁。
箱子没上锁,她轻轻掀开箱盖…里面是一套极为精巧的机关。
铜制的齿轮组,连着一个小风车,风车轴带动一个圆筒,筒身上密密麻麻布满凸点,就像是一张乐谱。
圆筒转动时,凸点拨动一排簧片,发出音调。
而青绿色的光,来自箱壁内侧贴着的几块萤石,萤石旁还有个小碟,碟里盛着某种缓慢燃烧的粉末,发出幽幽冷光。
楚潇潇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圆筒。
筒身是硬木包铜,凸点排列规律,确实是同一段旋律反复播放。
风车动力来自仓库高处通风口灌进来的夜风,风力不大,但足以带动这套小机关。
她合上箱盖,继续往里走。
仓库深处,货堆分类清晰。
左边是成袋的硝石,灰白色,每袋约百斤,堆了十几垛。
中间是硫磺,黄色块状,用草席裹着,刺鼻的气味直接蹿入鼻腔。
右边是木炭,精制的炭条整齐码在竹筐里。
而在这些货物后方,靠墙的位置,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陶罐。
陶罐约半人高,肚大口小,用黄泥封口,外面裹着草绳。
楚潇潇走近,那股腥甜的味道更浓了几分。
她用手指抹了点罐口缝隙渗出的黑色油渍,凑到鼻尖闻了闻…有桐油特有的臭味,还混杂着硫磺和另一种类似松节油的呛人气味。
她用小刀撬开一点封泥,罐口露出黑稠的液体,表面浮着一层暗红色的粉末。
又是赤砂…
楚潇潇心下一沉…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
她重新封好罐口,正准备去查看其他区域,忽然听见仓库大门方向传来开锁的声音。
有人来了…
楚潇潇立刻闪身躲到一堆硝石袋后,屏住呼吸,只露着一对鹰隼一般的眸子盯着门口。
大门被推开一条缝,先进来一盏灯笼,接着是两个身影。
提灯笼的是个驼背老汉,走路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的是个精瘦青年,目光呆滞,果然是哑的。
老汉将灯笼挂在柱子上,哑巴青年则走到仓库角落,从桶里舀水,开始擦拭货箱上的灰尘。
两人各干各的,全程没有任何沟通。
楚潇潇躲在暗处,盯着他们。
老汉擦完几个箱子,走到那“鬼唱歌”的木箱旁,伸手进去鼓捣了一会儿,吟唱声停了。
他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往箱子里倒了点什么,片刻后,吟唱声再次响起,调子却变了,变成另一段更哀婉的旋律。
这声音…果然是人为控制的。
老汉做完这些,打了个哈欠,对哑巴青年比划了几个手势,便提着灯笼往仓库深处走来…正是楚潇潇藏身的方向。
楚潇潇身体绷紧,手按在腰间的尸刀上。
老汉走到那堆陶罐前,停下,用灯笼照了照罐子,似乎在检查封口。
他看得很仔细,每一罐都用手摸了摸封泥的湿度。
就在他检查到第三罐时,动作忽然顿住。
他蹲下身,盯着陶罐底部的地面。
楚潇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刚才撬封泥时,不小心落了一点碎泥在地上。
老汉缓缓直起身,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扫视,像嗅到猎物的老狼。他朝哑巴青年招了招手。
青年无声地走过来。
老汉指了指地上那点碎泥,又指了指周围货堆,做了个“搜”的手势。
哑巴青年点头,从腰间拔出一把短斧,开始逐个货堆搜查。
楚潇潇缓缓抽出短刀。
她藏身的位置在硝石袋堆的缝隙里,空间狭窄,一旦被搜到,无处可退。
哑巴青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楚潇潇计算着距离…三丈、两丈、一丈…
就在青年即将转到她这堆货后时,仓库屋顶忽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有什么重物砸了上去。
老汉和哑巴青年同时抬头。
紧接着,仓库西侧高处的窗户“哗啦”一声碎裂,一道黑影裹着碎木窗框坠了下来!
是李宪…
他落地一个翻滚起身,手中长剑已出鞘,直接扑向老汉。
楚潇潇心中一紧…他怎么会进来?不是让他在外面接应吗?
但此刻容不得她多想,哑巴青年见有人闯入,张着嘴,只能发出一声声气音,挥动斧子向着李宪劈砍过去。
李宪侧身避开,剑锋斜挑,削向青年手腕。
青年虽然无法言语,但招式却狠辣无比,丝毫不亚于两人遇到过的杀手,楚潇潇眼眸微动…这是个练家子。
只见那青年竟不退反进,用斧柄硬格长剑,“铛”的一声火星四溅。
老汉则趁乱往大门跑,显然是要叫人。
楚潇潇从藏身处冲出,几步追上老汉,尸刀架在他脖子上:“别动…”
老汉僵住,缓缓举起手。
另一边,李宪已制服哑巴青年,用剑柄击晕了他,反绑双手。
“你怎么进来了?”楚潇潇压低声音问,手上刀没松。
李宪快步过来,脸色不好:“小七看见有人往仓库来,不止这两人,后面还有三个,像是换班的…我怕你被发现,就从屋顶破窗进来了。”
“王爷,您这不是胡闹嘛…”楚潇潇难得有些动了气,“你这一闹,外面的人肯定听见了…”
她自然不是有意怪罪,而是李宪这一鲁莽的举动,将自己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我进来前让小七带人绕去前门,能拖一会儿…”李宪说着,看向老汉,“他是守夜的?”
楚潇潇点头,刀锋微压:“你们守夜的有几班,下一班什么时候到?”
老汉抖着嘴唇,浑身发颤,但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楚潇潇刀锋一转,在他耳后划了道浅浅的血口:“说…”
老汉吃痛,终于开口:“两…两班,寅时还有一班…”
楚潇潇看了眼挂在柱上的漏壶,现在距离寅时只剩不到三炷香的时间了。
“来不及细查了…”她收刀,将老汉打晕,和李宪一起拖到货堆后藏好,“先找最重要的东西…”
两人分头行动。
李宪去查那些陶罐,楚潇潇则直奔仓库最里面的几个大木箱。
箱子没上锁,她撬开第一个,里面是成捆的箭矢,箭头泛着暗蓝色,显然淬了毒。
第二个箱子,是弩机零件…
第三个箱子…
楚潇潇掀开箱盖,愣住了。
里面是衣服,不是寻常衣物,是整套整套的甲胄,制式是边军用的皮甲,但颜色染成了暗红色,甲片边缘镶着黑色的莲花纹。
她拿起一件,仔细看…甲胄内衬缝着厚厚的棉,棉里掺着暗红色的粉末…竟然是赤砂。
而护心镜的位置,嵌着一块铜牌,牌上刻着一朵怒放的血莲。
“血莲教…”楚潇潇喃喃。
李宪走过来,看到箱中甲胄,脸色也变了:“他们连军甲都敢仿制?”
“不止仿制,还做了改良…”楚潇潇将甲胄递给他,“内衬掺了赤砂,护心镜是铜的…你记得‘无头火马’吗?赤砂混合硫磺、油脂,涂抹在马身上点燃,如果穿这甲胄的人,身上也涂了类似的东西,再点火冲锋…”
李宪倒抽一口凉气:“那就是一群‘火人’…战场上突然出现几十个浑身是火、看起来刀枪不入的‘鬼兵’,足以吓溃敌军…”
“或者吓溃百姓,制造恐慌…”楚潇潇合上箱盖,“腊月初一曲江池赐宴,若出现这么一群‘血莲鬼兵’…”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寒意。
“必须把这些东西带出去,作为证据。”李宪道。
“带不走。”楚潇潇摇头,“甲胄太多,我们两人拿不了几件,而且外面可能已经有人来了。”
下一刻仿佛就印证了她的话,仓库大门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老钟?哑巴?出什么事了?”
是换班的人到了,而且听到了刚才的动静。
李宪握紧剑:“杀出去?”
“不行。”楚潇潇快速扫视仓库,“他们有弩机,有箭,硬拼吃亏,先藏起来,等他们查看时,找机会从排水口走。”
两人躲到最里面那堆陶罐后。
刚藏好,仓库大门就被彻底推开,涌入五人,皆持刀,为首的是个疤脸汉子,眼神凶悍。
“老钟…哑巴…”疤脸汉子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他示意手下散开搜查。
楚潇潇和李宪屏息,身体紧紧贴在这些麻布包和墙壁的中间。
货堆很多,一时半会儿搜不到最里面,但时间一长,必然暴露。
李宪忽然碰了碰楚潇潇,指向陶罐堆的角落…那里有个半开的木箱,箱子里堆着些杂物,其中有个小铁盒。
楚潇潇会意,两人趁搜查的人还没转到这边,快速挪到木箱旁。
李宪打开铁盒,里面是些账册、信件,还有几把钥匙。
楚潇潇眼疾手快,抓起最上面那把铜钥匙。
钥匙形制特殊,柄部刻着精细的螭纹,中间嵌着一小块青玉,玉上刻着个小小的“梁”字。
梁王别院内库的钥匙…
李宪显然也认出来了,瞳孔一缩。
这时,搜查的人已经快到陶罐区。
楚潇潇将钥匙塞进怀中,低声道:“走…”
两人猫着腰,借着货堆阴影,往排水口方向移动。
距离约十丈,中间要穿过两堆硝石袋…
刚过第一堆,疤脸汉子的声音响起:“这边有脚印…”
是楚潇潇刚才剥落泥点的地方。
“搜,肯定还在仓库里…”
脚步声迅速逼近。
楚潇潇和李宪加快速度,刚到第二堆硝石袋后,迎面撞上一个搜查的汉子。
那汉子一愣,刚要喊,李宪已一剑刺出,直穿咽喉。汉子瞪着眼倒下,没发出声音。
但尸体倒地的闷响还是引起了注意。
“在那边…”疤脸汉子厉喝,“快放箭…”
弩机弦响,几支箭矢破空而来,钉在货箱上。
楚潇潇和李宪矮身翻滚,躲到硝石袋后。
“他们不敢用火箭。”楚潇潇急促道,“仓库里都是硝石硫磺,一点就炸。”
李宪点头:“趁他们不敢靠近,冲出去…”
两人同时冲出,李宪在前挥剑格挡零星射来的箭矢,楚潇潇在后,手中已扣了几枚铁蒺藜…她从工具袋里摸出来的。
追兵逼近到三丈内时,楚潇潇扬手掷出铁蒺藜。
黑暗中看不清楚,只听几声痛呼,有人踩中跌倒。
就这一耽搁,两人已冲到排水口附近。
但疤脸汉子也追到了,他不用弩,直接提刀扑来,刀势狠辣,直劈李宪后颈。
李宪回身格挡,刀剑相撞,两人各退一步。
“王爷先走…”楚潇潇喊了一声,手中短刀刺向疤脸汉子肋下。
疤脸汉子侧身避开,反手一刀撩向楚潇潇手腕。
楚潇潇缩手,刀锋擦着袖口划过,割开一道口子。
她顺势矮身,扫腿踢向对方下盘。
疤脸汉子跃起避开,落地时刀光再起,却是虚招…他真正的目标是李宪。
李宪正要去掀排水口的木板,背后刀风袭来,他只能回身再挡。
这一下硬碰硬,李宪虎口发麻,剑差点脱手。
楚潇潇趁机从侧面扑上,短刀直刺疤脸汉子腰眼。
汉子回刀格挡,楚潇潇却突然变招,刀尖上挑,划过他持刀的手腕。
鲜血迸出,汉子吃痛,刀势一缓。
李宪抓住机会,一剑刺入他肩胛。
汉子闷哼后退,撞在货堆上,硝石袋哗啦倒了一片。
“走…”李宪拉起楚潇潇,掀开排水口木板。
楚潇潇先下,李宪紧随。
两人刚钻进排水沟,就听见仓库里传来疤脸汉子的怒吼:“放箭…射死他们…”
箭矢“嗖嗖”射入排水口,钉在砖壁上。
但排水沟曲折,箭射不进深处。
楚潇潇和李宪在黑暗里爬行,很快到了出口。
小七已在河边接应,放下绳索。两人攀上货栈屋顶,回头看去,永丰仓大门已开,十几人举着火把冲出来,往河边搜索。
“撤…”李宪下令。
小七发出夜枭叫声,河对岸柳树林和茶楼里的人手同时撤退。
众人借着夜色掩护,迅速离开通济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