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子……归位……”
那行以鲜血书就、正缓缓渗入青铜棺椁纹理的字迹,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带着冰渊之下的古老气息,狠狠撞入沈墨的心神!黑水峪木门上那个孤零零的“七”字,父亲沈渊那声意味深长的“墨儿”,以及此刻棺椁上这明确的指引……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指向一个他无法再回避的真相——
他,沈墨,就是这前朝遗留秘辛中,那至关重要的“第七子”!是维系亦或斩断这龙脉的关键!这并非偶然,而是某种深植于血脉、早已注定的……宿命!
这明悟如同清泉,瞬间浇灭了他因父子决裂而翻腾的怒火与悲怆,心神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之境。手中那柄融合了龙脉地气的白金光剑,仿佛与他心跳同频,光芒内敛,却愈发凝实,剑锋所指,连那汹涌而来的幽冥死气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沈渊自然也看到了棺椁上那行血字,他眼中那点幽暗的火焰剧烈跳动了一下,随即化为更加冰冷的讥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第七子?归位?”他嗤笑一声,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前朝那些迂腐的亡魂,到死还抱着可笑的幻想!以为凭借所谓的‘命定之人’就能逆转乾坤?可笑!这龙脉,这山河,早已病入膏肓,唯有彻底毁灭,方能新生!”
他不再多言,那巨大的、缠绕着无数怨魂哀嚎的黑色符印,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威势,轰然压落!所过之处,连地宫坚固的石壁都开始龟裂、剥落,化为齑粉!
“沈墨!”
林清音与诸葛青云齐声惊呼,两人不顾自身伤势,再次强行催动内力!八卦光阵与漫天银芒交织,如同扑火的飞蛾,悍然撞向那黑色符印,试图为沈墨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时间!
“嘭——!”
剧烈的能量碰撞爆发!八卦光阵瞬间破碎,诸葛青云喷血倒飞!漫天银芒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寸寸湮灭,林清音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如纸,踉跄后退,一缕鲜血自唇角溢出!
他们的拼死阻拦,也仅仅让那黑色符印下落的速度,减缓了微不足道的一刹!
然而,就是这至关重要的一刹!
沈墨动了。
他没有去看那即将临头的毁灭符印,也没有去看为他受伤的同伴。他的目光,越过疯狂狰狞的父亲,越过这象征权力与宿命的皇陵地宫,仿佛穿透了层层岩壁,看到了关外肆虐的铁蹄,看到了中原板荡的烽烟,看到了冰渊之下前朝遗臣绝望中的期盼,更看到了龙岩关那些为守护脚下土地而慷慨赴死的、一张张平凡却坚毅的面孔……
他的道,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守护,并非空谈。新生,源于希望。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白金光剑。剑身之上,龙脉地气不再仅仅是力量,更承载了山河的重量与黎民的祈愿。
“我的道,不在毁灭,而在人心。”
“我的剑,不为超脱,只为黎明。”
他的声音平静,却如同黄钟大吕,在地宫中回荡,竟隐隐压过了那怨魂的哀嚎与能量的爆鸣!
就在黑色符印即将将他彻底吞噬的瞬间,他手腕微转,剑尖并非刺向符印,而是轻轻点向了脚下的大地,点向了那与龙岩关、与万里山河隐隐相连的——龙脉节点!
“山河——共鸣!”
嗡——!!!
以他剑尖所在之处为中心,一股无形却浩瀚磅礴的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骤然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这不是攻击,而是呼唤,是引导,是与他心神相连的、这片古老山河的——回应!
地宫之外,整座燕山仿佛活了过来!山峦微颤,地气奔涌!龙岩关方向,那被他以生命守护过的关隘,残存的龙脉之气仿佛受到了感召,发出一声微弱的、却坚定不移的龙吟!更远处,那些尚未被破坏的龙脉节点,也齐齐发出了只有他能感知到的、细微的共鸣!
无数道微弱却坚韧的“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他手中的白金光剑!
剑光大盛!不再是纯粹的白金,而是化作了包容万象的混沌之色,其中既有龙脉的金辉,亦有黎民信念的微光,更有他自身黎明剑心的纯粹!
他挥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看似缓慢、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混沌剑光,迎向了那镇压而下的黑色符印。
混沌剑光与幽冥符印无声无息地碰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那蕴含着无尽死亡与毁灭的符印,在接触到混沌剑光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其上的怨魂哀嚎戛然而止,浓郁的幽冥死气如同沸汤泼雪,迅速消融、瓦解!那足以镇压山河的恐怖威势,在这汇聚了山河意志与人心信念的剑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沈渊脸上的狞笑僵住,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疯狂催动内力,试图稳住符印,但那混沌剑光仿佛拥有净化一切、包容一切的特性,坚定不移地向前,将他凝聚的幽冥死气层层剥离、净化!
“不——!这不可能!”沈渊发出不甘的咆哮,“你这是什么邪法?!”
“这不是邪法。”沈墨的声音透过剑光传来,平静而有力,“这是人心所向,是山河之意。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生’的力量。”
混沌剑光彻底穿透了黑色符印!
符印轰然破碎,化作漫天飘散的黑色光点,随即被混沌剑光尽数吞噬、净化!
剑光去势不减,虽已黯淡大半,却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信念,直指沈渊!
沈渊又惊又怒,仓促间双掌拍出,硬接了这一剑!
“轰!”
气劲交击,沈渊身形剧震,踉跄着向后滑出数步,方才稳住,嘴角渗出一丝暗红色的血迹。他死死盯着沈墨,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愤怒,有杀意,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计划脱离掌控的惊悸。
沈墨也因这全力一击而内力几乎耗尽,以剑拄地,微微喘息,但眼神依旧明亮如星。
地宫内,暂时陷入了诡异的平衡。
沈渊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气息虚浮却眼神坚定的沈墨,又瞥了一眼那仿佛彻底沉寂下去的青铜棺椁,忽然发出一阵低沉而意味不明的冷笑:“好!很好!没想到,你竟能做到这一步……看来,那老东西留下的后手,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不过……”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幽深而危险,锁定了沈墨:“游戏,还没结束。你以为,凭借这侥幸的共鸣,就能真正阻止我吗?这皇陵的秘密,远比你看到的……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