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宫内,死寂与硝烟混杂,唯有几人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沈渊那意味不明的冷笑与威胁,如同毒蛇吐信,在空旷的石壁间回荡,更添几分阴森。他深深看了沈墨一眼,那目光中再无半分“父子”情谊,只剩下赤裸裸的、属于猎食者的冰冷与算计。随即,他身形一晃,竟如同鬼魅般融入侧方一条幽深的甬道阴影之中,气息瞬间远去,只留下满地狼藉与一片沉重的死寂。
强敌暂退,紧绷的弦骤然松弛。沈墨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以剑拄地,单膝跪倒,大口喘息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体内经脉因过度催谷而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剧痛。方才那引动山河共鸣的一剑,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心神与内力。
“沈墨!”
林清音强忍着自身不适,踉跄着扑到他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带着哽咽与后怕。她迅速取出银针,手法有些慌乱却依旧精准地刺入他背后几处大穴,温和的潜龙阁内力缓缓渡入,帮助他梳理紊乱的气息。看着她苍白脸上那未干的泪痕与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沈墨心中一暖,反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颤抖的手,低声道:“我没事。”
诸葛青云也挣扎着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走到那青铜棺椁前,眉头紧锁,仔细查看着棺椁侧面那行已然淡去、只剩些许痕迹的血字。“第七子归位……这究竟是何意?难道沈兄你的身世,与前朝皇室有关?”
沈墨在林清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目光也投向那神秘的棺椁,摇了摇头,眼神复杂:“我不知道。但父亲……沈渊他显然知晓内情,而且,他似乎极为忌惮这‘第七子归位’所代表的意义。” 他回想起沈渊看到血字时那一闪而逝的急切与惊怒。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口中的‘皇陵秘密’究竟是什么,以及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沈墨强撑着精神,目光扫过地宫。沈渊退走时,并未破坏此地,说明这皇陵对他而言,仍有极大的利用价值,或者说,这里还隐藏着连他都未能完全掌控的关键。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地宫穹顶那幅巨大的、以夜明珠和特殊颜料点缀出的星宿图谱之上。之前激战未曾细看,此刻静心观察,才发现这星图并非静止,其中几颗主要的星辰,似乎……在极其缓慢地移动,其轨迹暗合某种玄奥的规律,并与下方青铜棺椁上流转的暗金龙气隐隐呼应。
“青云先生,你看那星图。” 沈墨指向穹顶。
诸葛青云闻言抬头,凝神观察片刻,眼中渐渐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妙哉!这并非寻常装饰,而是一座以周天星斗为基、龙脉地气为引的——‘山河定位仪’!” 他快步走到棺椁旁,对照着星图移动的轨迹与棺椁上龙气流转的方位,手指在空中虚划,快速计算推演。
“乾位偏移,坤宫暗沉……龙气汇聚之处……并非此棺!” 他猛地停下动作,羽扇指向星图北方一颗最为黯淡、却隐隐居于核心位置的星辰,“真正的核心,或者说,龙脉之气最终汇聚与封存的‘锁眼’,在那里!”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颗黯淡星辰似乎微微亮起了一丝,一道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柱,自星辰投射而下,落在了地宫北面墙壁一处毫不起眼的、雕刻着蟠龙纹路的石砖之上!
三人精神一振,立刻来到那面墙壁前。那块被金光标注的石砖,与其他石砖并无二致,但仔细感应,却能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能量波动。
沈墨伸出手,尝试推动,石砖纹丝不动。他运转体内残存的内力,再次尝试,石砖依旧稳固如山。
“看来需要特殊的方法或‘钥匙’。” 林清音沉吟道,目光再次投向那行血字,“第七子归位……难道……”
沈墨心中一动,福至心灵。他不再用力,而是缓缓将手掌平贴在那块石砖之上,闭上双眼,不再刻意催动内力,而是将自身的精神、意志,尤其是那份与龙脉地气共鸣的、属于“守护”与“黎明”的信念,缓缓注入其中。
奇迹发生了。
当他那纯净而坚定的意念与石砖接触的刹那,石砖上那蟠龙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微弱的金光!他体内那融合了龙脉地气的力量,也自发地与之产生了共鸣!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那块石砖竟向内凹陷,随即向侧方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物通过的暗格。
暗格之中,别无他物,只有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的令牌。令牌造型古朴,正面浮雕着九爪神龙环绕山河的图案,背面则刻着两个古老的篆字——
“镇国”。
而在令牌下方,还压着一卷不知以何种兽皮鞣制而成的、极其古老的卷轴。
沈墨小心翼翼地将令牌与卷轴取出。令牌入手温润,仿佛有生命般,与他体内的龙脉地气水乳交融,发出愉悦的轻鸣。他展开那卷兽皮卷轴,上面以朱砂绘制着一幅极其繁复、精细的山河脉络图,比他在冰渊之下看到的更为完整、更为宏大!图中标注了无数龙脉节点,而所有的节点,最终都指向了一个被朱笔重重圈出、散发着令人心悸能量波动的坐标!
那坐标所在,并非什么名山大川,而是——
前朝古都,如今的幽州府,紫禁城,太和殿之下!
“紫禁城……太和殿……” 诸葛青云倒吸一口凉气,“竟是那里!难怪……难怪沈渊要与清廷合作,他真正的目标,从来就不仅仅是破坏几处节点,而是要掌控这最终的、维系整个中原气运的——主龙脉之源!”
一切都说得通了!沈渊假死脱身,投入幽冥殿,与影龙卫勾结,再利用清廷之力……这一切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或者说,有能力去触及和掌控那位于清廷统治核心的龙脉之源!
而他之所以如此急切,甚至不惜与亲生儿子反目,恐怕就是因为沈墨这个“第七子”的出现,以及其与龙脉的共鸣,成为了他计划中最大的变数!那“第七子归位”,或许就意味着沈墨有能力,重新稳定甚至夺回那主龙脉的控制权!
“我们必须阻止他!” 林清音握紧了沈墨的手,语气坚定。
沈墨看着手中那枚“镇国”令牌与标示着最终坐标的龙脉总图,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沉重责任与磅礴力量,眼中的迷茫与疲惫尽数褪去,只剩下如磐石般的坚定。
“他会的。” 沈墨收起令牌与卷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看到了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殿,“他一定会去那里,完成他所谓的‘净化’仪式。而我们……”
他看向林清音与诸葛青云,声音沉稳而有力:
“就在太和殿之下,与他做最后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