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风雪愈狂。
联军大营辕门悄然洞开,没有号角,没有火炬,只有一道道如同幽灵般沉默迅捷的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汇入黑暗的溪流,迅速集结于营外数里处一片背风的密林之中。
林清音、陆惊澜、萧月如三人立于林间空地。林清音已换上便于行动的白色劲装,外罩银灰色斗篷,背负七弦古琴,腰间佩着沈墨那柄曾仗之纵横江湖的长剑——在他决意孤身赴险时,将此剑留给了她,仿佛将一部分自己托付于此。陆惊澜玄衣如墨,狭刀在手,气息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眼神亮得骇人。萧月如火红的皮甲在黑暗中依旧醒目,如同即将燎原的星火,弯刀已出鞘半寸,寒光凛冽。
他们身后,是五百名精心挑选的联军最精锐的力量。三百“破阵营”将士甲胄齐全,手持特制的钢臂连弩与镶嵌符文的盾牌,眼神沉稳,气息凝练,经过沈墨的指点与残酷磨合,他们已初步具备了将个人武力、军阵纪律与机关器械融为一体的雏形。另外两百人,则是由潜龙阁暗探、明月教“月影卫”、原锦衣卫高手以及各派精英组成,人人皆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天地间,唯有风雪的咆哮,以及那自葬雪谷方向隐隐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威压与能量波动。所有人都知道,沈墨已经入谷,正在以身为饵,为他们争取这宝贵的时间和机会。
陆惊澜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肃立的队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与决绝:
“诸位!废话不多说!沈墨已孤身闯入葬雪谷,为我们吸引幽冥殿主力!我们的任务,便是趁此良机,直捣黄龙,端掉清军大营,斩杀多尔衮,夺取钥匙碎片!”
“此战,关乎中原气运,关乎雁门关存亡,更关乎……我们能否接应沈墨,活着回来!”
“告诉我,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低沉而整齐的怒吼,如同闷雷,在林中滚过,压过了风雪的嘶嚎。
“好!”陆惊澜猛地拔刀,刀锋指向清军大营的方向,杀气冲天,“随我——杀!”
没有更多的动员,命令即是全部!
五百道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融入暗夜的群狼,借着风雪的掩护,分成数股,以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向着灯火依稀可见的清军大营潜行而去!
林清音与萧月如紧随陆惊澜身侧,三人呈品字形,作为这支利箭最锋锐的箭簇。林清音的手紧紧握着沈墨留下的长剑剑柄,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她能感觉到怀中那枚青鸾结正在微微发烫,仿佛远方的他也心有所感。
清军大营,虽因主帅多尔衮可能已前往葬雪谷而戒备等级略有下降,但依旧岗哨林立,巡逻队伍往来不绝。尤其是中军区域,灯火通明,守卫明显更加森严。
“按照计划,分头行动!”陆惊澜低喝一声。
他亲自率领两百“破阵营”精锐以及部分高手,如同利刃般,直插中军大帐所在区域,目标是制造最大混乱,寻找并刺杀多尔衮,或至少吸引绝大部分守军注意力。
而林清音与萧月如,则带领剩下的三百人,凭借潜龙阁早已探明的营寨布局与薄弱环节,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营寨后方、那处被标记为幽冥殿使者驻扎、可能存放重要物品的区域渗透而去!她们的任务,是寻找并夺取钥匙的核心碎片!
战斗,在几乎同一时刻,于大营不同区域爆发!
陆惊澜一马当先,狭刀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瞬间劈翻了两名试图示警的哨兵!他身后的“破阵营”将士如同猛虎出闸,钢臂连弩发出密集的机括声响,淬毒的弩箭如同飞蝗般射向措手不及的清军!那些特制的盾牌结成简易阵势,抵挡着零星射来的箭矢,为身后的同伴提供掩护。他们训练有素的配合与诡异的武器,让习惯了正面冲杀的清军一时难以适应,阵脚大乱!
而林清音与萧月如这边,则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刺杀与渗透。
潜龙阁的暗探精通潜行与机关,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暗哨;明月教的“月影卫”则擅长小范围配合搏杀,刀光闪处,必有敌军悄无声息地倒下。林清音虽不喜杀戮,但此刻也毫不犹豫,沈墨留下的长剑在她手中化作道道寒光,精准地刺向敌人的要害,长春内力运转到极致,身法轻盈如羽,在混乱中穿梭。萧月如的弯刀则如同舞蹈,带着塞外的狂野与狠辣,所过之处,血光迸现。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爆炸声(“破阵营”投掷的小型爆炸药筒)、濒死的惨嚎声,瞬间打破了清军大营的宁静,将这片冰雪覆盖的营地化作了血腥的炼狱!
陆惊澜那边,战斗最为激烈。他如同战神附体,狭刀所指,无人能挡,已然冲到了中军大帐附近,与闻讯赶来的清军高手战作一团,刀气纵横,劲风四溢!
而林清音与萧月如,也成功突破了外层防御,接近了那片被幽冥死气笼罩的区域。那是一座相对独立、以黑色巨石垒砌的坚固石屋,门口守着两名气息阴冷、身着黑袍的幽冥殿执事。
“速战速决!”萧月如娇叱一声,与林清音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
林清音七弦古琴不知何时已横于身前,玉指疾拂,一道肃杀的音波如同无形利刃,直冲一名执事!那执事显然没料到攻击来得如此诡异,仓促间运功抵抗,却被音波震得气血翻腾,动作一滞!
就在这瞬间,萧月如的火红身影已如鬼魅般贴近,弯刀“新月”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带着决绝的杀意,抹过了他的咽喉!
另一名执事怒吼着扑上,双爪泛起幽光,直抓林清音面门!林清音长剑一抖,剑尖颤动,化作数点寒星,点向对方爪影破绽,同时身形飘然后退。萧月如解决掉一人,毫不停留,弯刀回旋,从侧后方斩向那执事的腰肋!
两人虽是首次在战场上如此配合,却默契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一刚一柔,一正一奇,那幽冥殿执事顾此失彼,不过数合,便被萧月如一刀劈中后心,惨叫着扑倒在地。
林清音毫不犹豫,一剑劈开石屋门上的铜锁,与萧月如一同冲入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中央有一座小小的祭坛,祭坛上,一个由不知名黑色金属打造的匣子,正散发着浓郁的幽冥死气,以及……与沈墨怀中那块碎片同源、却强烈了十倍不止的冰寒波动!
钥匙核心碎片,就在匣中!
林清音心中一喜,正欲上前取匣——
异变陡生!
那黑色金属匣子仿佛拥有生命般,猛地自行打开!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幽暗光束,如同苏醒的毒蛇,骤然从匣中射出,速度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捕捉,并非射向林清音或萧月如,而是……直冲林清音怀中那枚正在发烫的青鸾结!
与此同时,石屋四周墙壁上,原本黯淡的幽冥符文骤然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将两人困在中央!一个阴恻恻的、带着计谋得逞笑意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呵呵呵……林阁主,萧圣女,恭候多时了!殿主神机妙算,岂不知你们会来?这‘引魂匣’与‘困神阵’,便是为你们准备的厚礼!乖乖留下吧,或许还能亲眼见证,你们那位沈公子,是如何在殿主手中,化作开启神门的……最后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