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沉如夜风拂过湖面,在寂静的病房里缓缓流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仿佛要通过这样细微的接触,确认她真实的存在。
「那天看着你被带走……」
他开始了漫长的叙述。从那个精心编织的局说起,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说到在冰池边目睹她昏迷却迟来一步时,他的声音出现了细微的颤动;提及威廉姆的及时相救时,指节不自觉地收紧;讲到追寻途中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乌龙时,唇角泛起苦涩的弧度。
当说到 JIN 和埃拉拉的倾力相助,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掌心;提及秦行之和白寅秋不远万里的探望时,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暖意;最后说到 dr. hoffmann 和同学们带着礼物前来探望的温馨场景,他的声音终于染上了一丝温度。
每一个片段都被他细细编织,像是要把这些她缺席的时光,一寸寸重新缝补进她的生命里。监护仪的滴答声为他的叙述打着节拍,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瞬间,路栀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阳光在房间里缓缓游移,将两人的身影温柔地投映在墙面,宛若一幅相依相守的剪影。他的叙述时而低沉,时而轻柔,每到关键处,总会不自觉地收紧掌心,仿佛要通过交握的双手,将那些错失的时光一点点渡还给她。
「蝰蛇……就这么死了?」路栀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恍若隔世的缥缈。
秦轶的指尖在她手背上无意识地划着圈,眼神微冷:「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还是太便宜了。」
「罢了,」路栀轻轻摇头,「人死债消。」
这时,秦轶忽然挑眉,语气里染上几分危险的温柔:「既然你这么好奇别人的结局,那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你瞒着我,故意被带走的事?」
路栀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声音也软了几分:「老公,我困了……」
「好,」他从善如流地替她拢了拢被角,眼底却藏着不容逃避的认真,「那等你睡醒再回答。」
见他这般姿态,路栀知道躲不过,只好轻叹一声,扯住他的衣袖:「……我承认。那时候你始终不愿直面这个问题,可蝰蛇手上的那些人命,追根溯源,终究与我有关。这是我的责任。」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不告诉你,你肯定知道为什么。而且我也特意拜托了邦德先生转达……就是怕你太过着急。」
「算你还有点良心,」秦轶轻哼,指节轻轻蹭过她的脸颊,随即话锋一转,眼神微眯,「那三角洲特种部队的 JIN 呢?他对你,好像格外不一样?」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唔……」路栀轻轻皱了皱鼻子,眼底漾开狡黠的笑意,「我怎么闻到空气里飘着一股酸酸的味道呀?」
她故意凑近他闻了闻,却在秦轶无奈又宠溺的目光中很快收敛了玩笑的神色。
「其实是因为我救了他们一个队员,」她轻声解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当时情况危急,如果我不出手,那人内脏破裂,肯定活不成了。」她微微偏头,似在回忆,「可能……他是觉得我治疗时格外真诚?」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神里透出几分不可思议:「不过最让我意外的是,最后赶来救我的居然是威廉姆。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对我可没那么友善。」
秦轶的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眼底含着温润的笑意。
「他后来在电话里告诉我,」他的声音低沉而舒缓,「他觉得你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明明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敌意,却依然愿意出手治愈他的旧伤。那时,他其实已经准备接受退役安排了。」
他执起她的手,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指节:「后来查明真相,他哥哥的死与你无关。我想,他始终对第一次见面时的失礼心怀愧疚,这才想要弥补。」
阳光透过纱帘,在他侧脸投下柔和的光影。他微微倾身,语气愈发温柔:「更要感谢的是他的妻子埃拉拉博士。为了你,她付出了太多。等过些日子你精神好些,乌斯教授会来与顾川研讨几个课题,他们夫妇也会专程来看你。」
他的话音落下时,窗外恰好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为这番谈话添上了一抹明亮的尾音。
路栀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只手不自觉地轻轻抚上高高隆起的小腹,眼神里带着初为人母的温柔与好奇:「我们……几个月了?」
「快五个月了。」秦轶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她圆润的腹间,声音里含着不易察觉的动容,指尖轻轻掠过她腹部的弧线。
「那我身体养一养,是不是就可以回学校了?」路栀抬眼望他,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秦轶微微颔首。尽管心底更希望她能暂时搁置学业,专心调养,但这毕竟是她苏醒后的第一个愿望,他实在不忍拒绝。
「所以,」他伸手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语气温和却认真,「要好好吃饭。你心里该清楚,现在的身子有多虚弱,更何况……」他顿了顿,指尖轻柔地抚过她的腹部,「这里还怀着两个。」
「两个?!」路栀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隆起的肚子,又抬眼望向他,唇瓣微微张着,仿佛要再次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两个?岂不是一次就能儿女双全,不必再经历第二次怀孕的辛苦了?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怪不得自己总觉得这不像五个月的肚子。她在心底忍不住欢呼:真不愧是道门之后,还没出生就知道体贴妈妈!
「等这两个小家伙平安出生后,」秦轶低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语气平静却坚定,「我就去做结扎手术。」
路栀怔了怔,随即忍不住轻咳两声,眼底漾开狡黠的笑意。她故意将手虚握成拳,递到秦轶面前,模仿着记者采访的模样:「请问秦先生,在得知自己即将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时,您是什么感受呢?」
秦轶微微一怔,深邃的眸光与她含笑的眼睛相遇,仿佛透过此刻的欢愉,望见了未来那些将要共同走过的岁岁年年。他沉吟片刻,唇角牵起一抹无奈的温柔:
「第一反应是……」他轻轻握住她假装举着话筒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到底还是让你这个小狐狸得逞了。」
他的大掌缓缓覆上她放在腹间的手,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声音低沉得如同夜风中的私语:「可当我每天守在你身边,感受着两个小生命在你腹中悄然生长……」他的指节微微收紧,「那种奇妙的悸动,让我忽然懂得了什么叫血脉相连。这不再仅仅是你想要的孩子,而是我们共同的生命在延续。」
阳光透过纱帘,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俯身靠近,额头轻抵着她的:
「我会用往后余生,好好守护你们三个人。」
窗外,初夏的风拂过树梢,带来远方的花香,仿佛也在为这个承诺作证。路栀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忽然觉得,这个漫长的沉睡之后,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秦轶在路栀床畔静静守候,直到确认她已陷入安稳的睡眠,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才轻手轻脚地起身。他细致地为她掖好被角,又将床头灯的光线调至最暗,这才缓步走出卧室。
「王毅。」他在走廊上压低声音唤道,语气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通知总部,把急需处理的文件送过来。」
当这个简短的消息传回黑崖国际总部时,整栋大楼仿佛被注入了强心剂。
伦敦金融城的顶层办公室里,理查德·劳伦斯正在主持晨间会议。听到消息的瞬间,这位向来矜持的英国绅士竟当场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对着落地窗外初升的朝阳长长舒了口气。
「上帝保佑,」他转向面面相觑的下属们,脸上是数月未见的轻松,「我们的大魔王,终于回来了。」
慕尼黑的穆勒刚端起早餐咖啡,消息提示音让他放下了精致的瓷杯。他双手合十,用德语喃喃自语:「感谢主。」随即又忍不住笑着摇头,对助理感叹:「这下好了,我们停滞的项目终于可以重新启动了。」
米兰的贝卢斯科尼反应最为直接,他当场拿起电话,激动地对着秘书吩咐:「快!把积压的所有文件全部整理出来,立刻安排专机送往慕尼黑!」挂断电话后,他难掩兴奋地在办公室里踱步,「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的掌舵人回来了。」
从纽约到东京,从新加坡到巴黎,在这个不同时区的清晨,每一位核心高管收到消息时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会议室里响起轻松的谈笑,有人相视击掌,有人开始紧急调整日程安排。
在这个特别的清晨,秦轶回归工作状态的消息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笼罩在黑崖国际数月的阴霾。每个角落都在传递着同一个讯息:他们的掌舵人回来了,这艘商业巨轮将再度全速启航。
书房里,秦轶几乎化作了一道不知疲倦的剪影。文件在桌面上堆叠成整齐的山峦,他左手握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右手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批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同时亮着三份待审的合同。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国际长途此起彼伏,他游刃有余地在英语、德语和中文间自如切换:
「重新评估这个并购案的风险系数。」
「通知东京分部,下午三点准时召开视频会议。」
「告诉劳伦斯,他的方案通过了。」
他的声音沉稳如常,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锐气。每个指令都精准如手术刀,直指核心。偶尔他会停下来,指尖轻叩桌面沉思片刻,随即又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中。堆积如山的文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处理妥当,仿佛这几个月的停滞从未发生过。
而一墙之隔的卧室里,路栀正沉浸在另一种全然不同的境界中。
她平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呼吸绵长安稳,意识却早已沉入识海深处。那里,金色的《养神蕴魂篇》静静悬浮,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她按照功法指引,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新生的魂力。
点点金色的光屑从虚无中浮现,如同夜空中苏醒的星辰,缓缓汇入她意识凝聚的虚影。这些光屑沿着某种玄妙的轨迹流淌,每一次循环都让她的魂体更加凝实一分。渐渐地,那些光点连缀成丝,金色的细流在她经脉中缓缓运转,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偶尔,当魂力流过腹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两团温暖的生命气息与之呼应——那两个小生命仿佛也在沉睡中无意识地汲取着这份滋养。
暮色渐沉,慕尼黑的黄昏透过薄纱帘幕,将卧室浸染在温暖的金色光晕中。路栀安静地沉睡在床榻上,柔和的光线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层朦胧的光边。那些肉眼难辨的金色光点,正随着最后一缕夕阳在她身边轻盈流转,仿佛在与渐逝的天光共舞。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秦轶在批阅文件的间隙走来。当他望见这静谧的画面时,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他驻足门边,目光久久流连在她安详的睡颜上,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生怕惊扰了这美好的时刻。
许久,他才缓缓合上门,回到堆满文件的桌前。两个世界,仅一门之隔——他在商海的惊涛骇浪中运筹帷幄,她在梦境的深处重塑神魂。各自努力,却又彼此相连,这份守护如同暮色中的微光,温柔而坚定地照亮着彼此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