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的夜,像个被灌了劣质烈酒又强行吞下霓虹灯的醉汉,在歇斯底里的喧嚣里透着一股濒临崩溃的虚浮。警笛声成了这巨大都市交响曲中突兀而刺耳的主旋律,从深夜嚎叫至黎明,又从黎明嘶鸣到正午,无休无止,搅动着空气中弥漫的恐慌与暴戾。
半岛酒店顶层套房的巨大落地窗前,何雨柱静静伫立。他换上了一身熨帖的灰色薄呢西装,皮肤在昂贵水晶吊灯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冷漠的白皙,与窗外混乱喧嚣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香港岛和九龙半岛的万家灯火依旧璀璨,维多利亚港的海面倒映着无数扭曲的光斑,但那份纸醉金迷的繁华之下,是无数秘密警察、帮派分子如同躁动的蚁群,在街巷暗处疯狂搜捕那个一夜之间搬空了半个香江财富的“鬼影”。
电视里,新闻主播用粤语和英语轮番轰炸着最新的“惊天大劫案”细节。画面切到某家银行门口,穿着白色衬衫、打着领带的行长在镜头前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难以置信!无法理解!金库大门完好无损,三重密码锁、、重力感应装置……全部正常!但黄金……美金……港币……就像被蒸发了一样!只留下……留下……。”
镜头又扫过一片狼藉的地下钱庄内景,几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狠戾的男人对着镜头咆哮,扬言要剥了偷钱贼的皮。赌场的画面更加不堪,昔日衣冠楚楚的老板瘫坐在散落一地的筹码和扑克牌中,失魂落魄。最后,镜头定格在英租界领事馆那气派的铁门外,神情严峻的英国领事正对着话筒,用带着傲慢腔调的英语强烈谴责并要求港英当局不惜一切代价破案。
“啧。”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何雨柱唇边溢出。他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锡兰红茶。茶香悠然,带着淡淡的佛手柑气息,与他此刻身处风暴中心却安然若素的姿态无比契合。
那些所谓的安保系统、层层守卫,在他那超越凡俗理解的空间异能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垒起的沙堡,一个念头便足以让其崩塌无形。金条、美钞、堆积如山的港币,连同英租界领事私人保险库中那些沾着鸦片战争血腥气的掠夺品,此刻都安静地躺在他辽阔无垠的空间里,成为了未来某个宏大蓝图中微不足道的基石。
香江的混乱?不过是风暴的前奏,是让贪婪者惶惶不可终日的序曲。他需要的物资远未齐备,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让箭再飞一会儿。”他放下茶杯,目光透过玻璃,望向遥远北方那片被冰雪覆盖、沉默而苍茫的土地。“等我把事办好……我再回来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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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半岛酒店顶层套房内弥漫着新鲜咖啡的醇厚香气。何雨柱坐在铺着雪白亚麻桌布的餐桌前,慢条斯理地享用着精致的港式早点:晶莹剔透的虾饺皇、软糯弹牙的豉汁蒸凤爪、金黄酥脆的菠萝油、绵密滚烫的生滚鱼片粥。桌边的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的晨光明媚,海鸟盘旋,似乎昨夜那疯狂的警笛声只是幻觉。但电视屏幕上滚动播放的紧急新闻字幕和港口附近明显增多的巡逻艇,依旧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城市余震未消的惊惶。
十点整。
何雨柱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起身。他走到套房巨大的观景阳台前,闭上了双眼。意念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数千里公里,穿透云层、掠过雪峰、跨过奔腾的江河,精准地锁定在青藏高原东南边缘,那片被称作“昆仑”余脉的苍茫地域——扎西·陈的地盘。
刹那间,套房内空气仿佛扭曲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泛起一圈涟漪,何雨柱挺拔的身影就在这无声的涟漪波动中倏然消失。昂贵的西装,锃亮的皮鞋,连同他身上那股沉静得近乎冷漠的气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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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干燥、带着强烈紫外线灼烧感和稀薄氧气的高原寒风,裹挟着尘土和牛羊膻味,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何雨柱睁开眼,已身处一条布满车辙印的简陋土路旁。远处是连绵起伏覆盖着薄雪的褐色山峦,近处是低矮土坯房和牦牛毛编制的黑色帐篷散落其间,几只藏獒在远处警惕地吠叫着。空气稀薄得让他微微吸了口气才适应过来。
一辆沾满泥污的绿色旧北京吉普212就停在不远处的土墙根下。他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钥匙就插在锁孔里。引擎发出一阵闷咳般的咆哮,随即带着高原特有的粗犷轰鸣声,沿着颠簸的土路,朝着记忆深处扎西·陈居住的那座半山腰的石砌碉楼驶去。车轮卷起滚滚黄尘,在湛蓝得刺眼的天空下拖出一道浑浊的尾巴。
吉普车在碉楼前那道沉重的、镶着巨大铜钉的木门前停下。门几乎在引擎声刚熄灭的瞬间就从里面被拉开,一个穿着厚实藏袍、脸庞黝黑得像刷了层桐油、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汉子快步迎了出来,正是扎西·陈。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比年前更深了,鬓角也添了不少霜色,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激动和如释重负的光芒。
“何老弟!神鹰终究还是飞回来了!”扎西·陈的声音洪亮,带着高原人特有的豪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了何雨柱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年前接到你那通电话,说开春收货,我扎西真是把祖传的牦牛都卖了,三亲六故的脸皮全都借了个遍!身上背的债,怕是把整个盐湖都填进去也还不清!就等你这阵东风吹过来救命啊!”他语速极快,藏语腔调的汉语里透着毫不掩饰的焦虑和见到何雨柱后勃发的巨大希望。
何雨柱沉稳地回握,感受到对方掌心传递来的潮湿和用力。“陈老哥,我答应的事,泼出去的水,从来都是落地生根的。”他声音平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你放心,天上的云彩再多,也遮不住雪山金顶的光。”
扎西·陈闻言,眼中焦虑稍褪,用力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好兄弟!信你!走,进去喝碗热茶,外面风刀子刮人。”他引着何雨柱穿过狭窄的门廊,走进碉楼底层那间宽敞、光线略显昏暗、充斥着浓烈酥油茶味道的主厅。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藏式铁皮炉子,上面煨着滚开的奶茶,咕嘟作响,温暖的气息驱散了高原的寒意。
两人在铺着厚厚藏毯的卡垫上盘腿坐下。一个穿着艳丽藏袍、面容温顺的妇人(扎西的妻子卓玛)立刻捧上滚烫的酥油茶和装着青稞炒面的木碗。
何雨柱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陈老哥,这次辛苦你张罗,收了多少斤两?”
提到这个,扎西·陈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炉膛里的牛粪火,他伸出四根粗壮的手指,声音因兴奋而微微拔高:“四万三千七百多吨!只多不少!”他拍着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都是按你年前交代的标准,能入眼的‘石头’(指翡翠原石)。堆起来的山,能挡住山口的妖风!何老弟,你要再晚来个把月,我扎西怕是连请人看守石头的糌粑都供不起了!”
“辛苦。”何雨柱点点头,对这个庞大的数字并无太大波澜,“老规矩结算。你要现金(美金、港币)还是‘大黄鱼’‘小黄鱼’?”他口中的“黄鱼”自然是指金条。
扎西·陈显然早已盘算清楚,搓着手,黝黑的脸上露出精明的笑容:“老弟爽快!这世道,还是票子(现金)最硬气,走哪都方便。尤其美金和港币,在黑市上比金子还好使!不过嘛……”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也给我准备些‘小黄鱼’,不要多,够装一两个小皮袋就行。那些犄角旮旯寨子里的老坑把头,不见点真金黄鱼,心里不踏实!”
“行。”何雨柱干脆地站起身,“我去车上拿。”
他走出温暖的碉楼,凛冽的风刀子立刻刮在脸上。来到那辆沾满泥污的吉普车旁,他拉开后备厢的门,意念微动,二个结实的、半新不旧的棕黄色牛皮行李箱凭空出现在里面。每个箱子都沉甸甸的,塞得鼓鼓囊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