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怀慰坤宁,麟瑞暖宫闱
朝会散时,晨光已透过云层漫进紫宸殿,金辉落在殿内阶前残雪上,映得满堂暖意融融。符太后端坐主位半日,虽神色依旧沉静,眼底却藏不住难掩的喜意,指尖捻着佛珠的力道都轻了几分,连眉宇间的威严都淡了些许,尽是长辈得孙的柔和。
“太后娘娘,朝务已处置妥当,诸位大人皆已退下。”掌事嬷嬷轻声上前禀报,目光掠过太后眼角的笑意,语气也添了几分温婉。“皇后娘娘诞下麟儿,今日百官贺表堆了满满一案,满朝皆是喜庆,连宫外百姓都自发焚香祈福,都说皇子降生是大周吉兆呢。”
符太后缓缓睁开眼,抬手松了松襟前锦带,连日来主持朝政的疲惫,在皇孙降生的喜讯里消散大半,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暖意:“是啊,这孩子来得及时,稳住了民心,也解了陛下后顾之忧,实乃大周之福。”说罢,她扶着嬷嬷的手起身,身姿依旧挺拔,只是脚步间多了几分急切,“备轿,去坤宁宫,瞧瞧阿夏和皇孙。”
“老奴早已备好暖轿,就候在殿外呢。”嬷嬷笑着应下,早摸透了太后的心思,朝会一结束定然要去看望皇后与皇子,早已提前吩咐人打理妥当。轿辇比往日更为厚实,轿壁裹着双层狐裘,内里铺着厚厚的云绒垫,四角挂着暖炉,暖意萦绕不散,生怕路上颠簸冻着太后,也虑着太后连日操劳,需得安稳些。
内侍躬身引路,符太后缓步走出紫宸殿,寒风迎面而来,却被周身的暖意挡去大半。她抬眼望了望天色,雪已停了,湛蓝的天幕上飘着几缕轻云,阳光洒在覆雪的宫道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连空气里都透着几分清冽的喜庆。“阿夏生产辛苦,这几日怕是耗尽了气力,太医那边叮嘱的药膳,都按规矩备着了?”路上,符太后轻声问道,句句皆是关切。
“回太后,都备着呢。太医院院正亲自拟定的药膳方子,每日三顿按时送到坤宁宫,食材都是专人挑选的上等品,温补养身,最适合皇后娘娘产后调理。稳婆也守在殿内,悉心照料皇子,殿下康健得很,昨夜安稳睡了大半宿,哭声洪亮,精神极好。”嬷嬷一一回话,将坤宁宫的境况说得分明,让太后安心。
符太后点头,眼底笑意更甚:“康健就好,阿夏这孩子,性子温婉却坚韧,生产时定然咬牙撑着,没少受罪。陛下不在宫中,咱们做长辈的,更要多疼惜她些,让她好好休养。”话语间,满是长辈对晚辈的疼怜,先前朝堂上的威严褪去,只剩满心的慈爱。
轿辇缓缓前行,穿过雕栏玉砌的宫道,两侧的宫灯尚未撤去,红灯笼映着白雪,格外喜庆。沿途遇见的宫人内侍,皆躬身行礼,神色恭敬又带着笑意,见太后轿辇往坤宁宫方向去,便知是去看望皇子,眼底满是欣慰。不多时,轿辇便到了坤宁宫门外,内侍轻声通报,宫门即刻敞开,青禾早已带着宫人等候在门口,见轿辇停下,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符太后扶着嬷嬷的手走下轿辇,目光温和地看向青禾:“皇后如今身子如何?醒着吗?”“回太后,娘娘清晨醒过一次,喂了皇子些乳汁,这会儿刚歇下,气色比昨日好了不少。皇子也在娘娘身侧睡着呢,安稳得很。”青禾轻声回话,语气里满是欢喜,引着符太后往殿内走,“太后里边请,殿内暖着呢。”
坤宁宫内暖意蒸腾,地龙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膳香气与婴儿的乳香,格外温馨。殿内陈设简洁雅致,软榻上铺着素色锦缎,林阿夏侧躺着熟睡,脸色虽依旧有些苍白,却透着几分产后的柔和,眉梢舒展,没了往日的忧思。身侧的襁褓里,小小的皇子蜷缩着身子,眉眼精致,睫毛纤长,呼吸均匀,睡得香甜,粉嫩的小脸透着健康的红晕,格外惹人怜爱。
符太后放轻脚步,缓缓走到床边,目光落在皇子身上,眼底瞬间漫起浓浓的慈爱,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熟睡的祖孙二人。她静静看了片刻,指尖微微动了动,终究是忍着没去触碰,只低声对身旁的嬷嬷道:“这孩子模样周正,眉眼间竟有几分陛下幼时的模样,瞧着就聪慧康健。”语气里满是得意与欢喜,身为祖母的疼爱展露无遗。
嬷嬷轻声附和:“可不是嘛,殿下生来便带着福气,哭声洪亮,气血充足,日后定是有大造化的。”
许是殿内动静轻了些,林阿夏缓缓睁开眼,朦胧间见床边立着人影,定睛一看是符太后,连忙撑着身子想起身行礼,声音还有些虚弱:“母后……您来了。”
符太后连忙抬手按住她,语气带着嗔怪又满是疼惜:“快躺着,刚生产完身子虚,不必多礼,好好歇着才是正事。”说着,示意身旁的侍女搬来一张软椅,坐在床边,目光细细打量着林阿夏,“瞧着气色比昨日好多了,身子可有哪里不适?药膳吃着还合口吗?”
林阿夏靠在枕头上,轻轻摇头,眼底满是感激:“多谢母后牵挂,儿媳身子无碍,就是有些乏力,药膳很合口,太医每日都来诊脉,说恢复得不错。”说着,她侧头看向身侧的皇子,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这孩子也乖,不怎么哭闹,昨夜睡得安稳,方才还吃了些乳汁。”
“乖就好,省得你费心。”符太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皇子,笑意更深,“你生产那日,哀家守在殿外,心都揪着,直到听见孩子哭声,才松了口气。你这孩子,太过坚韧,生产时那般疼,竟没叫一声,往后可不许这般硬撑,身子是根本,得好好顾着。”话语里的心疼真切无比,似亲生母亲般体贴。
林阿夏鼻尖微酸,眼眶泛起暖意,轻声道:“让母后担忧了,儿媳只是想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等陛下回来。如今孩子平安降生,朝堂也安稳,儿媳便安心了。”
“朝堂之事有哀家盯着,还有范相、王溥辅佐,你不必挂心。”符太后轻声安抚,“今日朝会,百官都上表庆贺皇孙降生,个个喜气洋洋,南唐那边也没敢有异动,边境布防严密,一切都安稳得很。昨日已派快马将喜讯送往北境,陛下得知定然欣喜万分,想来不久便会班师回朝,到时候一家团聚,更是圆满。”
听闻此言,林阿夏心中愈发安稳,点头应道:“有母后坐镇,儿媳全然放心。只是辛苦母后了,本该安享清福,却还要为朝堂之事操劳。”
符太后笑着摇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和:“哀家是先帝遗孀,更是大周的太后,陛下在外征战,皇孙新生,朝堂后宫都需有人稳住,这是哀家的责任。再说,看着皇孙降生,大周后继有人,再多辛苦也值得。”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皇子身上,语气愈发柔和,“这孩子是大周的嫡长子,日后便是储君,得好好教养,待他长大,定要让他知晓先辈创业不易,勤勉爱民,守住这大周江山。”
林阿夏心中认同,轻声应道:“儿媳明白,日后定会悉心教导他,让他长成栋梁之才,不负母后与陛下的期许。”
“你素来聪慧温婉,教导孩子定然妥当。”符太后满意点头,又细细叮嘱道,“你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身子,不必操心后宫琐事,坤宁宫的一应事务,哀家已吩咐女辅营多派人手打理,稳婆与太医都时刻待命,有任何需求,只管让人通传,哀家定会尽力安排。饮食上也需留意,太医说产后需温补,不可贪凉,也不可过补,嬷嬷们会好生照料,你只管安心休养便是。”
句句叮嘱都细致入微,从身子调理到日常饮食,再到宫中事务,无一不考虑周全,尽显长辈的贴心。林阿夏心中暖意融融,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道:“多谢母后这般疼惜,儿媳无以为报,唯有好好养身子,平安抚育皇儿,不辜负母后的厚爱。”
“一家人,说这些见外话做什么。”符太后笑着摆手,目光再次落在襁褓中的皇子身上,越看越喜爱,忍不住轻声道,“让哀家抱抱这乖孙儿,轻点抱,莫要吵醒他。”
青禾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皇子从襁褓中抱起,动作轻柔地递到符太后怀中。符太后接过皇子,动作生疏却格外轻柔,将孩子护在怀中,生怕碰着磕着,眼底的慈爱浓得化不开。小小的皇子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暖意,在她怀中动了动小脑袋,依旧睡得香甜,粉嫩的小嘴微微抿着,模样格外乖巧。
符太后抱着皇孙,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轻声呢喃:“乖孙儿,祖母来看你了,你可要好好长大,日后陪着父皇母后,守护大周江山。”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往日朝堂上的威严全然不见,只剩满心的疼爱与欢喜。
抱着皇孙看了许久,符太后才不舍地将孩子递给青禾,让她轻轻放回林阿夏身侧,生怕久抱累着孩子,也怕惊扰了林阿夏休息。“你再好好歇会儿,哀家不扰你了,往后每日都会来看你和皇孙。”符太后起身,轻声说道,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地落在皇子身上。
“恭送母后。”林阿夏轻声应道,看着符太后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与安稳。有这样一位明事理、疼惜晚辈的太后坐镇,朝堂安稳,后宫和睦,她便能安心休养,静待陛下归来。
符太后走出坤宁宫,脸上的笑意依旧未减,对身旁的嬷嬷道:“阿夏是个好孩子,懂事坚韧,往后定能好好辅佐陛下,抚育皇儿。有这母子二人在,大周的根基只会愈发稳固。”
“太后说的是,皇后贤淑,皇子康健,陛下凯旋归来后,大周定会愈发昌盛。”嬷嬷笑着附和。
轿辇缓缓离去,阳光洒在坤宁宫的琉璃瓦上,泛着耀眼的光芒。殿内,林阿夏望着身侧熟睡的皇子,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心中满是安稳与期许。风雪已过,春光不远,待柴宗训凯旋,一家团聚,这大周江山,定会迎来更加光明璀璨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