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通过的余韵还未完全消散,那股被时间之源认可的温暖感仍萦绕在三人心头。
第七锚点旋转的光芒似乎都变得更加温顺、亲切。
就在这短暂的、来之不易的平静时刻——
神殿内的光线骤然扭曲!
并非来自锚点或墙壁符文,而是一种更加霸道、更加冰冷的意志强行介入了这片空间!
空气中仿佛凝结出无形的冰晶,连时间那缓慢流淌的感觉都被瞬间冻结!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神殿中央,第七锚点的正前方。
他穿着样式古朴、却流转着暗沉光泽的长袍,面容笼罩在一层不断变幻的、如同破碎镜面般的光影之后,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睛,穿透了那层光影,清晰地投射出来——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深邃得如同万古寒夜,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以及……一种仿佛洞悉了所有时间悲剧后的、令人心悸的疲惫与偏执。
织网者首领!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突破神殿屏障的?!
林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跨前一步,将林晓和苏婉死死护在身后。脑海中七个锚点的网络疯狂示警,传递来一股前所未有的、针扎般的危机感!
“戒备!”林默低吼,精神力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引动网络的力量。
然而,织网者首领并没有立刻动手。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那旋转的第七锚点,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渴望,有憎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怀念?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如临大敌的林默三人身上,最终定格在林默脸上。
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皮囊,直接看到了他灵魂深处那刚刚经历过试炼、变得更加坚韧的意志。
“守护者候选人……呵。”他开口了,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仿佛能直接叩击人的心灵,带着岁月的沧桑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不必如此紧张,年轻的同行者。”
同行者?林默心头一跳,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谁他妈跟你是同行者!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默声音冰冷,全力调动着锚点网络,一股无形的压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对抗着对方那冰冷的意志侵蚀。
织网者首领对他的敌意毫不在意,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微微歪了歪头。
“我想做什么?我一直做的,不都是同样一件事吗?”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终结这无休止的循环,消除这遍布时间线的……痛苦与错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第七锚点,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其后那被封印的、浩瀚的“时间之源”。
“只是,你们,还有那些迂腐的古人,选择了最愚蠢、最无效的方式——‘守护’?‘封印’?”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那些悲剧不存在?维持着这漏洞百出、充满不公的所谓‘稳定’?”
林默死死盯着他,感觉这家伙的疯狂远超他的想象。
“所以你就想裁剪时间线?毁灭现有的一切,按照你的意愿重塑?你凭什么?!”
“凭什么?”织网者首领重复了一遍,笼罩面容的光影微微波动,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压抑了无数岁月的、火山般的情感,“就凭我亲眼见证过太多!太多无法挽回的失去!太多毫无意义的牺牲!”
他猛地抬手,指向虚空!
刹那间,无数破碎的光影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三人的脑海!
不再是林默之前看到的那些混乱碎片,而是更加集中、更加清晰的景象——
繁华古城在战火中化为焦土,无数平民在哀嚎中死去……
年轻的母亲为了保护怀中的婴儿,被失控的能量撕成碎片,婴儿无助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相爱的恋人因为一场微不足道的“时间修正”产生的蝴蝶效应,从此天涯永隔,抱憾终身……
一个个文明在辉煌顶峰因为各种意外骤然崩塌,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还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笑容温婉的女子,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对他回眸一笑,然后……在他的怀中,如同泡沫般消散,连一句告别都来不及说……
那庞大的、浓缩了无数时间悲剧的信息流,带着极致的情感冲击,几乎要撑爆林默的脑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画面中蕴含的绝望、痛苦、不甘和愤怒!
就连情绪控制力大增的林晓,也脸色煞白,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承受不住。
苏婉更是闷哼一声,捂住了头。
“看到了吗?!”织网者首领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悲怆,回荡在神殿中,“这就是你们想要‘守护’的时间!充满了错误、遗憾和不公!每一次微小的波动,都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而所谓的‘守护者’,只能眼睁睁看着,用所谓的‘稳定’和‘大局’来麻痹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收回手,那些令人窒息的画面瞬间消失。但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更加疯狂。
“我曾经……和你们一样。”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我也曾是被选中的候选人,也曾相信守护与平衡……直到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直到我看透了这时间法则背后的冰冷与残酷!”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砸中!
织网者首领……曾经也是守护者候选人?!
因为目睹了太多悲剧,失去了挚爱,所以才……
“所以你就背叛了誓言?走上了这条极端的路?”林默咬着牙,试图理解,却无法认同。
“背叛?不!”织网者首领断然否定,他的身体周围开始凝聚起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整个神殿都在他的力量下微微震颤!
“我是在纠正错误!是在完成真正的救赎!”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第七锚点后的那片虚无,仿佛已经看到了“时间之源”的本体。
“为什么要守护一个充满缺陷的系统?为什么不能创造一个更好的?一个没有无缘无故的死亡,没有刻骨铭心的离别,没有徒劳无功的努力的世界!”
“只要掌控了‘时间之源’,我就能抹去所有的痛苦,裁剪掉所有的错误!创造一个真正完美的、永恒安宁的新时间线!”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狂热。
“这才是真正的守护!这才是对众生最大的仁慈!”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出双手,十指如钩,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狠狠抓向那旋转的第七锚点!
他竟然想强行突破锚点,直接接触被封印的“时间之源”!
“阻止他!”林默瞳孔骤缩,怒吼一声,再也顾不上其他,将七个锚点网络的力量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凝实的能量屏障,横亘在织网者首领与第七锚点之间!
林晓和苏婉也同时出手,否决之力与能量干扰瞬间爆发!
轰——!!!
两股庞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一起!
整个古老的神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