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过沙地,陈默的手还按在剑柄上,没有松开。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玉盒,盒子安安静静躺着,但刚才那一下震动还在手心发麻。
阿渔站在他左边,贴得很近。她耳后的鳞片闪了一下,又不见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没说话。
小狼走在最前面,鼻子几乎碰到地面,前爪包着药布,走得很慢。它突然停下,抬起头。
“前面有东西。”它小声说。
妖族少年立刻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根镇魂钉。伏岭悄悄绕到旁边,夜枭跳上高处的石头,蹲在边上,望着远处。
陈默抬手,大家马上停下。
现在不能打。焚天骨狱的气息还没压住,上一场打得太累。要是再引来敌人,没人撑得住。
苏弦被人扶着靠在石柱后面,打开布袋拿出骨琴。琴上有三根弦还在发光,他手指轻轻放在上面,闭上眼睛。
“别出声。”他说。
大家都屏住呼吸,连小狼都不敢喘气。
苏弦的手指慢慢划过琴弦,没声音,但他的神识已经散出去了。外面看着什么都没有,但在他感觉里,前面一百步的地面上有很多淡蓝色的细线,像网一样铺着。
“往左走十七步。”他睁开眼,“脚尖点地,别踩深。”
陈默点头,第一个动。每一步都算准了,脚尖落地就起,像踩在水上。阿渔跟在他身边,身子轻,几乎不碰沙子。小狼贴着地走,一边闻一边确认路对不对。
妖族少年走在最后,手里拿着镇魂钉,在角落快速画了几下,一道看不见的符线埋进沙里,悄悄改了一个地方。
还没走五十尺,苏弦忽然又抬手。
“停。”
他盯着琴弦,其中一根抖得很厉害。
“前面地下有照灵镜。”他低声说,“三步远,埋在沙下。”
陈默蹲下,伸手摸地面。下面确实有个硬东西,方的,边上刻着花纹。他没去碰,换了条路走,绕了个弯,避开中间。
队伍继续往前。
越靠近黑山,空气越重。风里有一股铁锈味,不是血,是阵法运转时漏出来的气。阿渔皱眉,手指碰了碰耳后的鳞,把龙息压得更深。
小狼突然抽了抽鼻子。
“有人。”
陈默立刻趴下,其他人马上跟着。沙地上只留下浅印子,很快就被风吹没了。
前面谷口站着两个穿黑袍的人,腰上挂着青铜铃铛。每隔一会儿,其中一个就掐个诀,打出一道光扫来扫去——那是清心咒,专门破隐身的。
天上也不干净。
一只纸做的鸢鸟慢慢飞着,眼睛是红色的晶体,不停转动。它飞得不高,但看得远,一直在扫视。
“躲不过。”夜枭从高处跳下来,落到陈默旁边,“只能等机会。”
“等不了。”陈默说,“小狼撑不住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破符,是上次打架剩下的。灵力不多,但够用一次。
符纸贴在地上,轻轻一拍。
远处沙丘突然炸开,扬起一阵沙尘和响动。守卫立刻转头看,铃铛轻轻晃,没响。纸鸢也转向那边飞过去。
“走!”陈默低喊。
所有人贴着地爬,衣服都不带起风。穿过谷口时,离守卫不到十步,铃绳就在边上晃着。
苏弦最后一个出来,忽然抬手,在琴弦上拨了一下。声音很小,听不见,但那股气绕到守卫背后,轻轻碰了下铃绳。
绳子微微一颤,幅度刚好骗过警觉。
最后一个人出了谷口,全部安全。
没人说话。直到走出三百步,陈默才抬手让大家停下。
伏岭马上转身查后面的痕迹。夜枭爬上高处,撒了一把遮息粉。妖族少年把镇魂钉插进地里,补了一道藏身符。
阿渔靠着石头,轻轻喘气。她脸色有点白,刚才一直压着龙息,胸口闷得慌。
“还能走吗?”陈默问。
“能。”她答。
小狼舔了舔伤口,点点头。前爪还在流血,但它没说疼。
苏弦抱着骨琴,手指发白。连续用神识让他脸发青,但他一直没倒。
“前面是高台。”他说,“能看到总坛。”
陈默抬头。远处有个被风刮出来的岩石台子,像刀插在地上。再往前,就是魔宗总坛了。
他们开始往上爬。
岩壁长着暗绿苔藓,踩了会发出灵波。陈默用剑鞘碰了碰边角,发现只认重量后,改用铁链钩住上面的裂缝。
先拉阿渔上去,再接小狼。妖族少年自己爬,动作快。伏岭和夜枭断后,最后上来。
苏弦被人扶着,一步一步挪上台。刚坐下就拿出骨琴,手指搭上弦。
“别弹。”陈默说,“留着力。”
“我不是要弹。”苏弦闭眼,“我是要看。”
神识顺着琴出去,前方画面出现在他脑子里——九层大殿一层接一层,中间一座黑色高塔直通天空。塔底的符文和他们八枚骨戒上的纹路有点像。
“那里。”苏弦睁眼,“能量最强。”
陈默看过去。黑塔顶上好像站着一个人,不动也不说话,正好能看见整个荒原。
他眉角的伤疤突然发热。
阿渔也觉得不对。耳后的鳞片一闪一闪,像是感应到什么压力。她小声说:“里面有东西……被关着。”
“是你吗?”陈默问。
她摇头:“不是我。但……很熟。”
小狼趴在岩边,呼吸有点急。它一直盯着下面的路,确定没人追回来。
妖族少年默默检查镇魂钉,符线还好好的。收起来时,手一直没离开。
伏岭和夜枭分开警戒,围成一圈看着四周。
陈默跪在岩边,手按着剑。剑背在肩上,铁链垂下来,轻轻晃。他盯着黑塔,眼睛都没眨。
苏弦把骨琴收回布袋,喘了口气。他已经很累了,神识快没了,还是说了句:“阵法的路……没问题。”
陈默点头。
他们到了。下一步就是核心,不能暴露。必须更慢,更准。
正要开口,阿渔忽然抓住他手臂。
“等等。”她说。
她看着黑塔底下。那里有扇门,关着。但刚才,门缝里闪过一道光。
不是火光,也不是灵光。
是银白色的,像龙息的颜色。
她张了张嘴,声音压到最低:“那个地方……有人在用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