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石头上,陈默靠在岩壁下坐着,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低头看了看阿渔,她的呼吸比之前稳了一些,但脸色还是很差。苏弦轻轻拨动琴弦,发出一段断断续续的声音,有点冷,也有点低。
陈默慢慢站起来,铁链从手臂滑落,他又把它缠了回去。他知道赤阳草只能压住一天的邪气,明天这个时候,那股黑气还会回来。
“我得再去找药。”他说。
苏弦没抬头:“你说的焰心莲,长在火山口边上,这种地方不会有。”
“我知道。”陈默说,“但我还是得去试试。”
他看向南边的一片低地,那里堆着碎石,风吹久了积了些土,说不定能长东西。他开始往前走,脚步有点拖,左腿一瘸一拐。
走了二十多步,地面变得松软,脚印陷进去一点。他弯腰掀开一块石头,下面什么也没有。他又往前走,扒开一丛枯草,根都干得像柴火。
什么都没找到。
他继续往里走,绕过一个塌了一半的土坡。远处山影挡住了阳光,这里更暗,风也小了。按理说,阴湿的地方才容易长药草。
他蹲下来用手挖泥。手指碰到一点湿意,心里刚高兴一下,发现只是昨晚留下的露水。
他正要起身,忽然听到沙沙声。
不是风吹的声音,是有人踩在碎石上的声音,正慢慢靠近。
陈默立刻停下动作,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铁链扣环。他没回头,只借着前面石头的反光,看到三个人从坡后走出来。他们穿着带血纹的黑袍,手里拿着短刀。
第五个人走在最后,拎着一个布袋,袋口露出半截草。
陈默眼睛一紧。
那草茎是红的,叶子发黄——正是焰心莲。
五个人分成两排围过来。带头的人冷笑:“陈默?我还以为是谁拿了我们堂主的东西,原来是个瘸子。”
陈默不说话,右手把铁链一圈圈缠紧。
那人指着他的腰间:“你那块玉佩,是不是骨尊留下的信物?听说集齐八戒就能飞升。杀了你,机缘就是我们的。”
旁边一人盯着玉佩,眼里全是贪念:“堂主出三千阴魂令,够换一把血骨刀了。”
话还没说完,三个人同时冲上来。
陈默猛地转身,左手喷出白火,火顺着铁链接连炸开,烧中两人胸口。他们来不及叫,皮肉就焦了,倒在地上抽搐。
剩下两个人愣住,往后退了半步。
陈默趁机跳到旁边的岩石边,背靠着石头站定。左眼突然发烫,皮肤上浮现出骨纹,像有东西在皮下爬。
“焚天骨狱。”他低声说。
地上裂开一条缝,火光窜出来,绕着他脚边转了一圈。空气一下子变热,剩下的三人刚出汗,就被蒸成了白气。
“快跑!”后面那人喊,“这是领域!”
已经晚了。
陈默一步跨出,铁链像弯月一样甩出去,砸中一人脑袋,骨头碎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最后一人想逃,刚转身,背后就被骨火烧到,火钻进衣服,从里面烧起来。
那人满地打滚,惨叫不停,最后不动了。
五个人全倒下了。
陈默喘着气,一个个翻尸体。前四个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几块铜牌和破符纸。最后一个就是提布袋的人,脸朝下趴着。
他把人翻过来,打开袋子。
里面包着油纸,打开一看,半株干掉的焰心莲,还有两片赤阳草叶。虽然不完整,但确实是需要的药。
他小心收进怀里,抬头看回路。
太阳快下山了,风吹起沙子打在脸上。他记得怎么走——穿过两条岩缝,就能回到大石那边。
可刚走几步,脚下突然一震。
不是地震,是很多人走路的声音,从东边传来。
他停下,仔细听。
脚步很乱,至少七八个人,来得很快,方向正是他来的路。
他马上改变路线,贴着南边的岩壁走。那里有一条窄缝,只能容一个人过。他侧身挤进去,贴着石壁慢慢挪。
走了十几丈,前面变得开阔。是一片乱石地,中间有个坑,坑底长了几株野草。
他没停,继续往前。
终于看到了那块大石。苏弦还坐在原地,琴声没断。阿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默加快脚步跑过去,把布袋递出:“找到了一点。”
苏弦接过,打开看了眼,皱眉:“残了。”
“够用吗?”
“熬成药汁,今晚喂下去,能续命。”苏弦看他一眼,“你动手了?”
“他们先来的。”陈默说,“有人认出了玉佩。”
苏弦沉默一会儿,把药收进袖子:“他们会再来。”
“我知道。”陈默说,“所以我得守在这。”
他坐下,背靠岩石,手一直放在铁链上,眼睛盯着南边的岩缝——那是唯一的入口。
苏弦轻轻拨了下琴弦:“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阿渔的时候吗?”
“记得。”陈默说,“她在海边捡贝壳,我倒在沙滩上,差点被海水卷走。”
“她说你是灾星。”苏弦笑了笑,“结果自己跟着你进了鬼门关。”
陈默没笑:“她不该救我。”
“但她救了。”苏弦说,“还不止一次。”
两人不再说话。
天慢慢黑了,风也小了。忽然,阿渔的手指动了一下,指甲闪出一丝银光。
苏弦察觉到了,立刻弹起一段新曲,节奏慢,像是在安抚什么。
陈默看着阿渔的脸。她睫毛微微颤,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伸手探她的脉搏。
跳得比之前有力了些。
“药有用。”他说。
“现在只是压住。”苏弦提醒,“真正解毒,得等我把这些药炼成丹。”
“要多久?”
“一个时辰。”
陈默点头:“我守前半段,你专心炼。”
苏弦看他一眼:“你伤还没好。”
“我能撑。”
苏弦没再劝,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罐,把焰心莲和赤阳草放进去。又拿出一块黑石磨成粉,撒进去。
琴声跟着变了节奏,配合他磨药的动作。
陈默站起来,走到岩缝口,蹲下,在地上用指甲划了几道线。这是警戒记号,如果有人经过,痕迹就会断。
做完后,他回到原位坐下,手一直没离开铁链。
夜越来越深。
瓷罐开始冒烟,一股苦中带腥的味道飘出来。
忽然,陈默耳朵一动。
他听见远处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很轻,像布袋掉在沙地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南边的岩缝。
那里站着一个人,手里拎着一只空布袋,正慢慢弯腰,在地上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