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裂开,血光洒下,全部涌进血罗刹手中的巨镰。陈默瞳孔一缩,左眼的骨纹剧烈跳动。他知道,这一击要是落下,谁都挡不住。
他不再看血罗刹,转身把角落里的阿渔背起来。她身体很冷,呼吸几乎感觉不到。他大喊:“苏弦!走北边断掉的屋檐!”
苏弦十指流血,琴弦已经被血浸湿,但他没停下。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落在琴上,双手用力压下琴弦——尖锐的声音突然炸开,《乱神引》第一调响起。
空气震动,刚成型的血影手臂猛地一抖,凝聚血墙的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陈默右脚狠狠踩地,焚天骨狱瞬间扩大三尺,白骨火焰从脚下爆发,碎石飞溅。他借着反冲力撞向北侧断裂的屋檐,甩出铁链缠住一根残梁,整个人腾空而起。
风在耳边呼啸,瓦片不断掉落。他在空中翻身,背着阿渔稳稳落在另一座偏殿屋顶。
“砰!”
瓦片碎裂,他膝盖微弯,腿上的伤一阵剧痛,但他没有倒下。回头一看,苏弦也跳了下来,紧紧抱着骨琴,身影划过夜色,落到了他身边。
血影站在阁楼边缘,身上血气翻滚,准备追上来。可就在他抬脚的一刻,最后一缕琴音钻进耳朵,他的身体突然僵住,动作停了下来。
陈默不等他恢复,立刻转身逃跑。苏弦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冲下台阶,朝山林方向跑去。
身后传来血罗刹的怒吼,巨镰劈下,整座大殿轰然倒塌。血影冷哼一声,没有追,而是抬起手,指尖滴下一滴血珠,悬浮在空中,缓缓指向陈默离开的方向。接着他的身影变淡,化作一道血线贴着地面飞快追去。
山林黑暗,树影交错。陈默背着人拼命跑,每一步都扯动腿上的伤口,血顺着裤管流下来。他不敢停,也不敢回头,只能靠记忆认路。
苏弦紧跟在后,喘得厉害,脸色发白。他左手护着骨琴,右手悄悄摸出一枚调音玉,轻轻捏碎。
一丝极轻的声响散开,像风吹过树叶。三人的呼吸和脚步声被这声音盖住,踪迹也变得模糊。
林子里安静得吓人,连虫叫都没有。但陈默知道,血影还在追。
果然,过了没多久,背后突然传来破空声。三道血刃从树影中射出,角度狠毒,直奔后心。
陈默猛地侧身,两道擦肩而过,第三道扎进左臂外侧,深入一寸。他闷哼一声,挥动铁链把血刃打飞。
“他找到我们了。”苏弦喘着气说,“骨狱的气息太重,像记号一样明显。”
“那就去掉这个记号。”陈默咬牙,右脚拖在地上走,铁链划出长长的痕迹。他故意绕过一块大石头,制造假象。
苏弦马上明白,又拿出一枚调音玉,准备再扰乱气息。
就在这时,背上的阿渔忽然轻轻抖了一下,嘴唇微动,发出微弱的声音:“东边……三百步……有水声……别去那边……”
陈默立刻停下。
他知道这是阿渔体内龙族的感应在提醒。他毫不犹豫,转向西南,继续快跑。
身后,血影赶到大石头处,低头看地上的铁链痕迹,冷笑一声。他抬手一招,收回血刃,身影一闪,继续追来。
可刚跑几步,林中突然响起琴声。
不是杀人的声音,也不是吓人的调子,而是一段缓慢低沉的旋律,像是哄人睡觉的歌——《止步谣》的残篇。
血影的脚步一顿,像是踩进泥里,每走一步都变得很重。他大吼一声,强行挣脱,可那琴声一直跟着他,怎么也甩不掉。
苏弦坐在地上,十指死死按住琴弦,血顺着腕子往下滴。他脸色惨白,手指却不停。他知道这琴声撑不了多久,只要能多拖几秒就够了。
陈默背着阿渔继续跑,终于在一处陡坡下发现一条窄缝。他迅速钻进去,把阿渔轻轻放下。
苏弦随后赶到,跌坐在地,把骨琴放在身前,手指发抖,再也弹不动了。
外面林子里,血光闪了几下,慢慢远去了。
陈默喘着气看着阿渔。她脸色发青发灰,肩膀上的黑印像活了一样在皮肤下游走。他撕下衣服想给她包扎,却发现她的嘴又动了。
“龙宫……祭柱……亮了……”
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可陈默心里一震。
他明白了——龙宫出事了,敖烈已经动手。
他抬头问苏弦:“他走了?”
苏弦闭眼感受了一会儿,睁开眼说:“气息远了,但没消失。他留了标记,还会回来。”
陈默点头,看向岩缝外的黑夜。远处山脊清晰可见,再过去就是荒野,没有遮挡。
“不能久留。”他说,“得去找有人的地方。”
苏弦想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他扶住岩壁,深吸一口气:“我还能走。”
陈默没再多说,重新背起阿渔。她更冷了,呼吸几乎感觉不到。
他走出岩缝,抬头看天。红月还在,裂缝已经合上。风从山口吹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苏弦跟在他后面,骨琴用布条绑在背上,右手还握着半块调音玉。
两人一前一后,朝山林边缘走去。地面越来越松,草木变少,荒野就在眼前。
突然,阿渔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抓住了陈默的衣角。
陈默停下。
她眼睛没睁,嘴唇微微张开,声音轻得像丝线:
“他们……在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