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开了,冷风一下子吹进来。陈默背着阿渔走进去,苏弦跟在后面。骨琴在他怀里轻轻震动。
里面是个很大的藏书阁,四周全是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旧书。有些书皮发黑了,边角卷着,贴着泛黄的符纸。地面是灰白色的石板,踩上去有点滑,走路会发出声音。
他们刚站稳,一个穿灰袍的老头从旁边走了出来。他胸前挂着一把青铜钥匙,头发胡子都白了。他盯着三人看了很久,才开口:“你们不该来。”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背上的阿渔扶了扶,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老头看到陈默左手上的骨戒,语气变了:“这戒指能开门,但进来了也不能乱翻书。这里的书都是禁书,原书不能碰。”
“我们可以看抄本。”陈默说。
“抄本也有规定。”老头冷冷地说,“只能看允许看的部分,别的不准动。”
他说完就站在原地,明显是要看着他们。
苏弦抱着琴,小声问:“关于龙宫的记录,在哪一层?”
“这里没有目录。”老头回答,“想找什么,得先上报守阁人,由我们决定给不给抄本。”
这话一出,气氛就僵住了。
陈默知道这条路走不通。抄本早就被改过,真正有用的东西不会放出来。
他低头看阿渔,她脸色很白,肩膀上的黑印还在慢慢扩散。时间不多了。
这时,阿渔的手动了一下,身子歪了歪。陈默扶住她,往旁边的书架靠过去,想让她坐下休息。
就在靠近的时候,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书架。
一本黑色封面的书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啪的一声响,灰尘都扬起来了。
书落地时封面朝下,可从缝隙里渗出一圈暗红色的光,像血一样在地上蔓延。
老头脸色大变,冲上前就要捡。
“这本书是封禁的!”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很紧张,“谁让你们碰它的!”
陈默眼神一冷。
越不让碰,越说明有问题。
他悄悄抬起左手,骨戒对准老头腰间的布袋——那里画着符,应该是传讯用的。
他指尖一弹,一点白火飞出去,落在布袋上。
嗤的一声,符纸开始冒烟。
老头身体一僵,神识明显乱了。
就是现在。
陈默右脚一扫,踢起一撮灰尘,直扑老头脸。老头本能偏头,动作慢了半拍。
苏弦立刻拨动琴弦。
不是攻击,也不是杀招,只是一声低响,音调古怪,像钟声的余音。
老头胸口猛地一震,呼吸乱了,整个人晃了晃,眼睛失焦,靠着书架倒了下去,不动了。
“这是安魂钟的声音。”苏弦小声解释,“他在这里守久了,心跳和钟声一样。我模仿一次,就能让他昏一会儿。”
陈默点头:“够用了。”
他快步走到那本黑皮书前,蹲下翻开。
书页很厚,纸很脆,字歪歪扭扭,像是古老的文字。有的地方被墨涂黑,有的沾着血,看不清楚。
“看不懂。”陈默默默皱眉。
苏弦伸手:“我来看看。”
他用自己的血,在书页上划了一下。血碰到纸的瞬间,整页亮了起来。
接着,空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八个穿长袍的人跪在一裂开的虚空前,面前是一团黑色星云。星云中间,两只眼睛缓缓睁开。
其中一人抬头,声音沙哑:“恭迎主宰归位。”
画面突然消失。
陈默瞳孔一缩。
那是邪尊。
他左眼的骨纹突然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八大域主……真的背叛了。”他低声说。
苏弦看着书页:“不止是背叛。他们是迎接邪尊回来。所谓的八荒血祭,根本不是为了飞升,而是打开虚空之门。”
陈默闭上眼,脑子里想起北陵城的祭坛、血柱、玉牌的变化。一切都对上了。
那些域主骗了所有人。
他们嘴上说修飞升路,其实是帮邪尊打开通道。
“这本书是谁封的?”他问。
苏弦摇头:“不知道。但能藏在这里,说明天机阁有人知道真相,只是不敢说。”
陈默看向倒在地上的老头。那人脸上肌肉抽动,身上灵纹一闪一闪,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着。
也许他也知道些什么,但职责所在,不能说。
“继续看。”陈默说。
苏弦又蘸了点血,翻到下一页。
这次字清楚多了。
上面写着:“骨尊死的那天晚上,八位域主用活人的魂魄做引,献祭九溟气运,打开了虚空之门一半。但骨尊的残魂没灭,如果他的传人出现,就会成为变数。”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小心第三将。他听过骨尊最后说的话。”
苏弦的手停住了。
第三将,就是他自己。
陈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苏弦苦笑:“难怪他们一直想杀我。不只是因为骨琴,更是因为我听过那句话。”
“什么话?”陈默问。
“我不记得了。”苏弦摇头,“那一晚我失忆了。只记得骨尊说了句:‘真正的飞升路,不在天上,而在人心。’”
陈默沉默。
这句话太重了。
要是传出去,整个九溟界的修行体系都会动摇。
也难怪这些事会被封起来。
他继续翻书,却发现后面的纸全被撕了,只剩烧焦的边。
“有人来过了。”苏弦说,“或者这本书本来就不完整。”
陈默盯着那片空白,心里涌起一股怒火。
他知道的还是太少。
域主怎么联系邪尊?血祭具体怎么做?阿渔身上的噬魂钉是谁下的?
这些问题都没答案。
他环顾四周,满屋子的书,每本都藏着秘密,却打不开。
“不能只看这一本。”他说。
苏弦点头:“得找更多被封的书。特别是关于龙宫、魔宗,还有当年清洗行动的记录。”
陈默站起来,把阿渔轻轻放在角落的石台上,用外衣垫在她头下。她呼吸弱,但没再恶化。
他回到刚才那排书架前,一本一本地看。
很多书都贴着“禁阅”的条子。他用骨戒试了试,只有少数几本能有反应。
苏弦也过来帮忙,一边走一边摸书脊,像是在感觉什么。
忽然,他停下。
“这里有动静。”他说。
那是一本灰色封面的册子,夹在两本普通书之间,不起眼。但苏弦靠近时,骨琴震得特别厉害。
陈默走过去,抽出那本书。
封面没字,摸起来有点温热,好像里面有东西在跳。
他正要翻开,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老头醒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看见陈默手里的书,脸色刷地变了。
“放下!”他嘶吼,“那本书你看不得!”
陈默不理他,手指已经掀开了第一页。
纸上只有一句话:
“敖烈不是追捕阿渔,他是要把她带回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