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帐顶,林羽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震得跳起,茶水泼在舆图上,在边境那道红线晕开一片深色。
“边境急报,三日前黑风寨的人带着粮草往漠北去了,跟车的还有十个带刀的‘货郎’。”隐者掀帘而入,手里的密信还带着露水气,“我安在寨里的眼线说,那些‘货郎’腰里都鼓囊囊的,走路脚底板发沉——是穿了铁甲。”
帐内瞬间没了声,烛火被风卷得歪歪扭扭,映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
“黑风寨跟旧朝余孽早有勾结,”林羽指尖戳在舆图上的漠北峡谷,“这里地势险,易守难攻,怕是想在那儿屯兵。”
苏烈按捺不住,攥着刀柄起身:“末将带三千骑兵过去,端了他们的窝!”
“不可。”隐者摇头,从袖中抖出张纸条,“昨晚刚截到的,漠北王庭的小王子带着亲卫往峡谷去了,说是‘狩猎’。”
“狩猎?我看是借道!”杨修折扇“唰”地展开,扇骨敲着掌心,“漠北骑兵要是跟旧朝余孽勾上,咱们西北防线就破了个口子!”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亲兵滚鞍下马冲进帐:“大人!城南粮仓起了火,像是有人故意放的!”
林羽心头一沉——粮仓是新政权的命脉,刚囤满过冬的粮草。他看向隐者,对方立刻会意:“我去查,半个时辰给消息。”说罢转身就走,衣摆扫过帐门的风铃,叮当作响里带着几分急意。
“苏烈,带五百人去粮仓,别只顾着救火,仔细看看起火的地方有没有油迹、引线头。”林羽语速极快,“记住,留活口。”
“得令!”苏烈抱拳,转身时铠甲撞出脆响,脚步声震得帐内地面都在颤。
杨修凑近舆图,指尖点着漠北峡谷周围的山脉:“大人,要是漠北和旧党真联手,咱们得先掐断他们的联络线。你看这儿——鹰嘴崖,是峡谷唯一的通道,派兵守住,他们就是瓮里的鳖。”
“不妥。”林羽摇头,“鹰嘴崖太窄,派多少人都展不开,对方要是从山顶扔滚石,咱们得填进去多少人命?”他指尖移向峡谷西侧的沼泽地,“让水性好的弟兄摸过去,在芦苇荡里藏些火药,等他们过的时候……”说着做了个引爆的手势。
杨修眼睛一亮:“这招够狠!就是沼泽里瘴气重,弟兄们怕是受不住。”
“我让人备着解毒的药囊。”林羽话音刚落,帐外又乱起来,这次是隐者的亲信,手里举着块烧焦的木牌冲进来:“大人!粮仓那边找到了这个!”
木牌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漠”字,边缘还沾着没烧尽的油布。
“果然是漠北人干的。”林羽捏紧木牌,指节泛白,“想烧了咱们的粮,断咱们的后路?没那么容易。”
“大人,隐者先生说,黑风寨的二当家被抓了,招了——旧党许诺给漠北王庭三千匹战马,换他们借道漠北峡谷,下个月初三就动手!”另一名亲信气喘吁吁地喊。
“初三?”林羽抬眼看向窗外,晨光已爬满旗杆,“还有七天。”他抓起案上的令箭,“杨修,你带文官们清点剩余粮仓,把能挪动的粮全往城东密仓运,动静要小,别让百姓慌了。”
“苏烈那边……”
“让他留一百人守粮仓,带四百人去鹰嘴崖,不用死守,只在崖边插满旌旗,多弄些稻草人,装作有重兵的样子。”林羽语速飞快,“真正的人手,随我去沼泽地。”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夹杂着哭喊。林羽掀帘一看,只见几个百姓举着烧焦的粮食袋跪在帐前,为首的老汉哭得直捶胸口:“大人!那是俺们过冬的粮啊……”
林羽心头一揪,快步走过去扶起老汉:“大伯别急,官府会补发给大家,一粒不少。”他转向亲兵,“去账房支银,先给受损的百姓发些米粮,就说是……新粮提前到了。”
老汉愣住,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大人……真的?”
“我林羽说的话,从不作假。”林羽声音掷地有声,阳光刚好落在他肩头,铠甲泛着暖光。百姓们愣了愣,突然有人喊:“信林大人!上次他说修水渠,这不才半个月就通水了!”
人群渐渐安静,有人小声说:“其实粮仓烧得不多,刚才我瞅着救火的兵爷们都往麻袋里装粮食呢……”
林羽心中一暖,转身回帐时,脚步都轻快了些。杨修跟在后面笑:“大人这招‘借势安民’,可比光发令箭管用。”
“百姓心里有杆秤。”林羽拿起头盔戴上,金属的凉意让他头脑更清,“走吧,去沼泽地看看——得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知道,想动咱们的根基,先问问百姓答不答应。”
帐外的风卷着旌旗猎猎作响,远处粮仓的烟还没散尽,却已有孩童追着嬉闹,手里攥着刚领到的新米,笑声脆生生的,像淬了晨光的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