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万寿节的繁华退去,乾清宫内的灯火终于熄灭。这短暂的宁静,不过是南巡大典前,后宫里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休止符。在南巡名单确定后,各宫都进入了紧张的备行状态。
咸福宫内,地龙烧得暖烘烘的,却驱不散二皇子贺昭康心中的失落。他坐在软榻上,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锦被里,想起前几日去找皇兄玩时,听宫人谈及正在为大皇子整理随行行装,眼中充满了羡慕。
“母妃,”贺昭康抬起头,那张素来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为什么皇兄能去,皇姐能去,儿臣却不能去呀?儿臣也想去江南看船,看大河……”
冯妃坐在他身旁,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将儿子抱入怀中,感受到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心头不由得一紧。
“康儿乖,你皇兄和皇姐此去,是父皇交给他们的差事。”冯妃柔声哄道,“宏儿要去随驾观政,宁儿要去替母后分忧。康儿的身子,母妃和太医都说了,如今最要紧的是将养。南巡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你若去了,半路着凉生病了可怎么办?”
“可是儿臣已经很久没生病了!”贺昭康不服气地道。
“那是康儿听话,每日按时喝药,才将养得好。”冯妃亲了亲他的额头,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温柔与耐心,“康儿若是想去江南,等两年,等你身子再壮实一些,能骑马了,能不怕风寒了,母妃便求皇上,带康儿去塞北,去江南,去所有康儿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真的吗?”贺昭康的眼睛瞬间亮了。
“母妃何时骗过你?”冯妃笑着点头,又将他身上的锦被裹紧了些,“所以,康儿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子养好,把药喝光,把饭吃完。等康儿长得像你皇兄一样高大结实,就能去南巡了。”
贺昭昭康在母妃怀里找到了安慰,虽然还有些不甘,但心中的失落已然消散。
冯妃抱着他,看着殿外那片被春雪压弯的竹枝,眼神却渐渐变得幽深。她知道,二皇子的孱弱,是她在这后宫中最大的软肋,也是她永远无法与德妃、珍妃相抗衡的根源。她这般低调,只想护着儿子平安长大,可这后宫的风浪,却从不曾真正停歇。
就在各宫都在为南巡做着最后的行装准备时,一道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二月春寒里的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紫禁城。
皇上新收了一位采女,名唤“容采女”,其原是珍妃苏氏宫中的一名二等宫女。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名采女已经被钦点,位列南巡随行名单之中。
消息一出,各宫皆震,妃嫔们手中的针线、茶盏,都险些拿不稳。
延禧宫
德妃刘氏正指挥着宫人清点行装,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账本“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立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迅速掩去脸上的惊怒。待重新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沉静。
“采女?珍妃宫中的宫女?”德妃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静的审视和难解的困惑,“苏氏如今腹中怀着龙裔,又与皇上有多年情分,竟还会如此不自信,急着抬人出来固宠?难不成,她真怕这短短数月,皇上便会忘了她?”
锦绣连忙跪下,不敢大声。
德妃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份怒火被压抑在心底,转化为一种寒凉的威压:“荒唐!她竟做出如此轻贱体统之事,此人不过是珍妃的耳目,皇上却允其随行。她这是在公然破坏南巡队伍的体面,将规矩踩在脚下!本宫代行中宫之职,绝不能容她在外生事!”
【苏氏,你真是病急乱投医,自贬身价。推个宫女上去,不过是送了本宫一个绝佳的把柄。】德妃很快冷静下来,眼神中充满了算计:【皇后将管教之责交予本宫,此采女便是本宫手中,管束南巡队伍的‘借口’和‘规矩’。】
坤宁宫
皇后谢晚晴正半倚在榻上,听着云舒的回报,脸上依旧维持着中宫的端庄。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安胎玉佩,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皇后娘娘,这珍妃娘娘,行事未免太过荒唐了。”云舒气愤道,“一个宫女,说提拔就提拔,还直接塞进南巡名单。这不是公然挑衅您的中宫权威,破坏规矩吗?”
皇后缓缓睁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的讽刺:“一个采女?皇上允了便由她去吧。”
她明白,珍妃此举,看似是争宠,实则是对自身胎像虚浮、以及南巡被排除在外的焦虑与绝望。皇上答应,不过是源于对珍妃的旧情与愧疚。但这份“愧疚”的代价,却是破坏了整个南巡的体统。
永和宫
林知夏正在暖阁里,对照着地图和游记做最后的功课,听到鸣琴的禀报,手中朱笔一顿,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
“宫女?采女?还上了南巡的船?”林知夏喃喃自语.
她心中快速分析:【珍妃居然愿意推个宫女出来固宠,她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了吗?这简直是自降身价,不可思议。】
【这容采女的出现,倒是让事情有趣起来了。她会不会像小说里的女主一样,一朝得势,上演逆袭大戏呢?】
【皇上之所以答应,到底是出于对珍妃的愧疚,还是真的也喜欢这种‘小野花’?】
【如果皇上是为了珍妃答应的,那这个‘采女’不过是枚工具人。但若皇上也喜欢,那就说明皇帝的喜好变了,这后宫的竞争格局就更精彩了。】
林知夏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一个采女,竟能搅动南巡名单,这变数来得正是时候。与其说是固宠,不如说是给后宫的这出大戏,增添了一个可以供我近距离观察的‘低级’变数。】
她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在地图上圈画。
【南巡的大船尚未启程,但真正的序幕,却是明日坤宁宫的请安。这出戏的开场,可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