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在夜色中疾行,顺流直下太湖。
婉儿站在船头,任凭夜风吹拂。
金陵城的轮廓早已消失在黑暗中,但她心头的阴霾却越来越重。
“婉儿小姐,进舱休息吧!”落英缤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此去太湖还要几个时辰呢!”
婉儿摇头:“我睡不着,落公子,你说赵帮主他们现在......”
她欲言又止,只因她内心的担忧越来越重。
“吉人自有天相,”落英缤的语气显得很平静,“赵帮主在太湖经营多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话虽如此,可他们还不是炸了赵帮主的船!”婉儿的眉头紧锁。
……
天蒙蒙亮时,三人终于来到太湖浩渺的水面。
“不太对劲啊!”落英缤忽然皱眉。
“怎么了?”婉儿一下紧张起来。
“太安静了吧!?”落英缤警惕地看向四周。
“嗯,是有点……”婉儿默然点头。
因为往常这个时候,太湖上早已帆影点点,渔歌互答,可今日的湖面却死一般寂静,连一条渔舟都看不到。
轻舟驶近西山岛,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码头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
“坏了,怎么都是漕帮的兄弟?”驾船的兄弟惊呼。
船靠岸,他们立刻上岸去看,发现那些尸体上的血迹已经发黑,显然已死去多时。
“坏了!我们帮主……”漕帮弟兄惊呼一声,就要往岛内冲。
“兄弟且慢!”落英缤一把扯住他,“小心有埋伏。”
说罢,他离岸往里走了走,仔细在地上探查一番,脸色凝重道:“看痕迹应该是一天前的事了。”
婉儿的心直往下沉,默然叹道:“唉!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岛内摸去。
沿途随处可见打斗的痕迹,折断的兵刃和凝固的血迹,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惨烈战斗。
赵帮主安排的别院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烧焦的梁柱还在冒着青烟。
“咱们分头找找,看有没有活口。”婉儿吩咐道。
三人在废墟中翻找,婉儿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不禁唤道:“这里有活的!”
在一个倒塌的柜子后面,三人找到了重伤的武断。
只见他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武大哥!”婉儿急忙上前探看。
武断艰难地睁开眼,见到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小姐......你们怎么回来了?”
“别说话,我先给你治伤。”婉儿取出银针,快速为他止血。
落英缤在一旁警戒,那名漕帮兄弟则继续搜寻其他幸存者。
血止住后,武断断断续续地道出经过:“昨天......皇城司的人突然杀到,他们人数太多,我们抵挡不住......赵帮主带着弟兄们往南边突围,让我留下等你们......”
“阿苦和寺儿他们呢?”婉儿急问。
“跟着赵帮主走了......”武断咳嗽着,“我听见他们说要去......君山......”
落英缤闻言脸色一变:“君山是漕帮总舵,若是那里也......”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是漕帮的求救信号!”漕帮弟兄惊呼。
落英缤当机立断:“你们带着武断先躲起来,我去看看。”
“一起去。”婉儿坚定地说,“多个人多份照应。”
将武断安置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三人朝着哨声方向摸去。
信号是从一处隐蔽的小湾传来的。
三人赶过去时,只见几艘漕帮的快船被官兵团团围住,正在苦苦支撑。
站在船头的正是赵擎天赵帮主。
只见他浑身是血,却依然挥舞着长刀奋力拼杀,阿苦和寺儿被他护在身后,也都拿着兵刃在抵抗。
“赵帮主我来啦!”落英缤大喊一声,抽出佩剑就要上前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艘官船上突然射出一支响箭,直取赵帮主面门。
“帮主小心!”一个漕帮弟兄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用身体挡住了这一箭。
“老四!”赵帮主目眦欲裂。
官船上传来一阵嚣张的大笑:“赵擎天,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为首的军官手持强弓,正是皇城司的冯千户。
落英缤眼神一冷:“果然是他。”
婉儿拉住他:“落公子,敌众我寡,硬拼不是办法!”
说着,她迅速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忽然道:“我有主意了。”
紧接着,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粉,递给落英缤送:“这是迷魂散,待会我吸引他们注意,你趁机撒入水中。”
“太危险了!”落英缤反对道。
“你相信我。”婉儿目光坚定,“他们肯定要活口,不会立刻杀我的。”
不等落英缤再劝,婉儿已跳上旁边一艘小舟,朝着官船划去。
“冯千户,你不是在找我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冯千户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周婉儿?好好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人,给我拿下!”
说话间,几个官兵跳上了婉儿的小船。
“小姐!”阿苦和寺儿同时惊呼。
就在那几个官兵上船的瞬间,婉儿突然撒出一把药粉。
与此同时,落英缤如鬼魅般出现在水边,将大把迷魂散撒入湖中。
药粉遇水即化,无色无味。
不过片刻功夫,靠近的官兵就开始摇摇晃晃,接二连三地从船上栽入湖水中。
“怎么回事?”冯千户大惊。
落英缤趁机驾舟杀入敌阵,剑光过处,官兵纷纷落水。
赵帮主见状精神大振,率领残余的漕帮弟兄发起反攻。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冯千户见势不妙,想要驾船逃走。
“想走?”落英缤冷哼一声,纵身跃上官船。
两人在船头展开激战。
冯千户武功不弱,但落英缤的剑法更胜一筹,不过十余招,冯千户就被一剑刺中肩膀,摔倒在甲板上。
“留活口!”婉儿急忙喊道。
落英缤剑尖停在冯千户咽喉前:“说,谁指使你的?”
冯千户狞笑:“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突然咬破口中毒囊,七窍流血而亡。
战斗结束了,残余的官兵见主将已死,纷纷投降。
赵帮主清点伤亡,漕帮弟兄死伤过半,可谓损失惨重。
“多谢周大夫、落公子相救。”赵帮主深深一揖,“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漕帮今日就要全军覆没了。”
婉儿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愧疚道:“是我连累了漕帮。”
“周大夫千万别这么说。”赵帮主摇头,“漕帮与李涣成早晚有此一战,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落英缤从冯千户的尸体上搜索一番,忽然道:“这里有东西。”
说着,他从冯千户的衣服中摸出一块令牌,只见令牌上刻着一个“李”字,背面则是一条五爪金龙。
“果然是李涣成的人。”赵帮主恨恨道。
婉儿不解道:“这令牌......好像在哪里见过。”
已赶过来的寺儿道:“小姐,这和我捡到的那块假腰牌一模一样!”
婉儿仔细一瞧,的确如寺儿所言,这腰牌果然与寺儿捡到的那块在材质和样式上都十分相似。
“看来他们早就开始布局了。”落英缤沉声道。
阿苦也来到船上,此刻她虽受了惊吓,但还算镇定,见到婉儿颇有些悲喜交加:“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向婉儿。
只见她先是颔首略一沉思,然后又抬头望向北方,喃喃道:“李涣成既然想要赶尽杀绝,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说着,她又看向赵帮主:“帮主,漕帮可还有能战的弟兄?”
赵帮主挺直腰板:“虽然损失惨重,但拼死一战的力量还有。”
“好。”婉儿点头,“那我们就在太湖和李涣成好好斗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