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瞬间来了精神,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大舅舅。
田大舅,“......钱家说能让我和二弟回京,您不答应。”
田外公清楚自己的崽子不会鼠目寸光,“你就是想借机会来晓晓的茶楼听说书。”
田大舅摸着鼻子,“什么都瞒不住您,这故事不听完时刻惦记,我也不全是为了听书,顺便接您回家。”
田外公瞪大眼睛,“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你老子我过的舒心,可不想回家照顾你们几个糟心的儿孙。”
春晓慵懒的跟个小猫,看着大舅舅变脸,用手挡住偷笑的嘴。
田大舅目光触及父亲,瞧瞧他看到什么,老爷子手边是专属的紫砂壶,怀里抱着暖手炉,桌子上茶点一应俱全,老爷子的披风换成了皮毛的大氅!
他记忆里田家在京城时,爹都没现在过的舒坦,皮毛的大氅爹一直不舍得买!
田大舅指着大氅,询问外甥女,“你买的?”
春晓谦虚,“为了酒楼开业,我带人进山狩猎,运气不错猎到一只熊,爹娘说外公这些年一直照顾我们家,我就找人给外公做了一件大氅。”
田大舅不知道该震惊外甥女能猎熊,还是该酸老爹的日子让人羡慕!
田外公傲娇的抬头,“日后没事别找我,我要跟晓晓吃香的喝辣的。”
田大舅,“......”
他也不想回家了!
中午,春晓带着外公和大舅去酒楼吃饭,田大舅只在开业时来过,因为人太多也没在酒楼吃饭。
今日是田大舅第一次在春晓的酒楼吃饭。
田大舅环顾包厢,好半天才憋出,“简洁,大方,干净。”
春晓正喝茶有被呛到,咳咳两声,“大舅,我这酒楼主打亲民,为了好打扫又显得干净,我才装修的简约,您真不用硬夸。”
田外公呵呵两声,嘲讽意味十足。
田大舅,“......”
天知道,他爹嘴巴多噎人,自从见到回京城的希望,爹恶劣的性子也不收敛了。
田大舅吃过午饭离开西宁城,春晓和田外公被钱成英堵在酒楼。
田外公老神在在,对外孙女眼神示意,找你的。
钱成英脚趾抠鞋,他没想到田先生也在,恭恭敬敬的见礼,“见过先生。”
田外公嗯了一声,“我逛逛酒楼,你们聊。”
春晓心里啧了一声,外公懒得看钱家的戏,“我们包厢里谈。”
钱成英进入包厢,灌了两杯茶水给自己打气,“西宁城与杨姑娘年龄合适的男儿不多,我说的是家世配得上的男儿,只要杨姑娘嫁给我,我愿意三十无子纳妾。”
春晓语气阴阳,“你们钱家是不是特别喜欢画大饼?”
钱成英,“画饼?”
“诱人的承诺,却没有实际的举动,你看我像画饼充饥的人?”
什么三十无子纳妾,呵,阴司的手段太多,啧,钱家也打着吃绝户的心思。
钱成英终究年轻管理不好情绪,涨红着脸,“我带着诚意。”
春晓抬手打断,“我不需要你的诚意,先不说我不外嫁,就算我外嫁也会选嫡长子,而不是一心想从我这里捞好处吃绝户,又没资源,又没本事的人”
钱成英愤怒地起身,“杨姑娘置办下不小的产业,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抱有最大的猜忌?”
“难道不该抱有猜忌?钱公子,我要是真傻白甜就不会走到今日,你也别因心思暴露恼羞成怒,我们都不小孩,你想算计我,我不让你算计,仅此而已。”
钱成英站了一盏茶时间,才讪讪的重新坐下,有些赌气的道:“我倒要看看,日后谁能成为杨姑娘的夫婿。”
春晓笑吟吟,“一定是美男。”
钱成英,“......”
田外公等钱成英离开,才晃悠回来,“这小子心计不行,被他两个嫡亲哥哥压制,他未来难有出路。”
春晓沉思,“我招赘不外嫁,也是我爹的一个优势。”
田外公还真没从这方面考虑过,“你爹掌兵权,他没有继承人就无法让属下彻底安心,等你成亲生子长大,你爹早已不在位置上,你这个独生女的确是你爹的优势。”
春晓咧着嘴,“可惜他们从不知我爹一切都是为了我。”
田外公眸底锐利,总觉得外孙女话里有话!
转眼半个月,西宁城迎来冬日第一场雪,鹅毛大雪瞬间为天地换装,天空好像都矮了几分。
茶楼和酒楼的客人陆续离开,春晓早早关业回家。
这些日子,宅子里多了五个人,两个粗使婆子,三个身有残疾的老兵,虽然伤残战力依旧不俗,看家护院正好。
田外公进屋子抖掉身上的积雪,“这场大雪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
春晓拿着扫把将雪扫到门外,又安排护院定时清雪,才转身回屋子。
春晓有些担忧小边村的娘,“现在没有多少积雪,我想接娘来城里住。”
田外公举双手赞成,“好。”
春晓重新穿上衣服,驾驶新买的马车出城,路上已经有积雪,春晓赶路的速度飞快,到杨家时,杨老伯正带着杨涛清雪。
春晓跳下马车打招呼,“大伯,表哥。”
杨大伯见春晓欣喜,“你这是回来住些日子?”
杨老头听到小孙女的声音,鞋都没穿好,“晓晓回来了?老婆子今晚上杀鸡。”
春晓仔细回忆,她没记错五日前刚回来住两天,杨家离不开她!
“爷,我接我娘进城住些日子。”
杨老头的失望挂在脸上,“不回来住啊。”
自从小孙女长时间住城里,他这行就空落落的,连私塾都不愿意去。
杨老太一巴掌推开老头子,“晓晓,奶奶去照顾你。”
春晓清楚老太太想去享受,“好啊,宅子里不缺被褥,只要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就行。”
杨老太哎了一声,腿脚利索地回屋子,要不是二儿媳妇在家住,她早就想进城了。
杨老头咧着嘴,“我也去收拾衣服。”
田氏雪刚下就有预感闺女会来接她,已经收拾好衣服和首饰,家里贵重的物件都在城内,杨家又时刻有人,田氏没什么不放心。
杨老头快上马车才想起外孙子,哪怕两个儿子对外孙子不错,他们老两口不在家,外孙子也会不自在。
春晓见爷爷瞄着表哥欲言又止,“那就一起?”
杨老头招呼外孙子,“快去收拾衣服。”
杨涛不好意思,“外公,我在家就行。”
杨老太早就过了稀罕外孙子的劲头,一巴掌呼过去,“都是血脉亲人,别让大家等你一人。”
杨涛丢开扫帚飞快收拾衣服,上了马车笑的腼腆,“二舅母,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田氏因为冷风有些咳嗽,用帕子挡住嘴,“咳,不麻烦,都是一家人。”
春晓余光扫过乖巧的杨涛,继续交代大堂哥,“这场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家里的铺子关门休息,你帮我多看顾些齐蝶,别让雪压塌租的房子。”
春磊管着公中的铺子,接触的人多变得自信不少,笑着道:“我在家都会看顾到。”
春晓对大堂哥放心,又和大伯聊几句才挥鞭子启程。
回城的路上,积雪已经过脚腕,天地间一色,春晓怕提前关城门,催着冬枣快些赶路。
春晓足够幸运,顺利地回到西宁城,杨家门前老兵不断打扫,并没有积雪。
杨老太不满二儿子雇佣残疾老兵,嘟囔着,“你就惯着你爹,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春晓指着奶奶手腕上的金镯子,“奶,我爹的俸禄的确不高,他晋升校尉收的礼就够置办一座大宅子。”
杨老太讪讪的将金镯子藏起来,又有些害怕,“你爹收不少礼,真没事吗?”
春晓帮娘拎行李,将冬枣交给孙伯,才安慰奶奶,“没事,这是正常的往来。”
别有用心人的礼,她和爹爹都没收。
爹爹这次晋升,曹监军送了大礼,娘亲得了一对羊脂玉手镯,她得了一对羊脂玉的玉佩,韦思淼见到时脸都绿了。
刘校尉升官依旧在后勤,本就对杨悟延亲厚,这次送了大礼,一把好枪,赵家主送的也实用,一副好铠甲。
西宁城附近的地主最实在,送的全是金银首饰。
杨家宅子,现在春晓住正房右侧,杨悟延夫妻住左侧,田外公住在东厢房,杨老太和杨老头住在西厢房。
田外公不好意思,“亲家,我和你换,应该你住东厢房。”
杨老头真不在意,语气随意,“咱俩谁住都一样,晓晓在城里全靠亲家看顾,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亲家。”
田外公第一次心虚,“一直是晓晓照顾我。”
杨老头不信,他的认知里亲家是最有本事的人,“亲家别谦虚,你的本事我知道。”
春晓,“......”
爷爷对外公的滤镜太厚,真该让爷爷看看外公在茶楼的状态,那随意的姿态越来越像老纨绔。
自从春晓发现外公放浪不羁的一面后,外公的形象彻底崩塌。
晚上一家子热闹的吃锅子,春晓介绍着,“这是我刚打好的铜锅,今日第一次用。”
杨老头抬手想摸,杨老太一巴掌打开,“你的手不要了?”
杨老头揉着手背,老婆子下手没轻重,“我就想看看是不是铜做的。”
春晓边下冻豆腐,边道:“铜做的。”
杨老头捂着心口,“这都是钱。”
田外公已经吃上鲜嫩的羊肉,“亲家,你小孙女有本事,她现在富裕的很。”
杨老头想说再富裕也不能这么造,看向吃美的老妻,得,他还不如老妻看得开,“我没享上儿子的福,倒是先享受孙女的福。”
田外公感慨,“我也养了两个儿子,嗨,不提也罢。”
春晓都要笑死了,两老头越说越嫌弃儿孙!
田氏喝着浓浓的骨头汤,“你往汤里放了牛奶?”
“娘,好不好喝?”
田氏不喜牛奶的人也觉得不错,“口感顺滑,视觉效果不错,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这是我准备上新的锅子汤底,冬日里烫菜吃别有一番滋味。”
没有辣椒,春晓第一个想到就是牛奶骨汤,成本低又别有风味。
杨涛突然开口,“表妹懂得好多。”
春晓笑着道:“我看的书多,表哥看得多也会懂得多。”
她对杨涛客气有余亲近不足,杨涛的乖巧只是为了融入杨家的伪装,从小的磨难造就敏感又猜疑的性子,他会凭借本能伪装自己降低伤害。
春晓很忙没时间慢慢攻略表哥,玩什么猜一猜的游戏,现在的距离感就很好。
晚饭后,杨老太心道亲家鸡贼,这日子她也愿意跟小孙女过,可惜亲家能舍家,他们老两口不行!
杨老头两口子吃饱喝足不用操心,有些昏昏欲睡,打过招呼回去休息。
春晓捧着史记看,田外公继续和闺女聊家常,杨涛凑到春晓身边,“表妹,你怎么看史记?”
春晓微微侧头,“谁规定女子不能看史记?还是表哥也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杨涛慌乱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意外,女孩子也会喜欢史记。”
春晓好半天没回应,在气氛最紧张的时候,春晓笑盈盈的开口,“我不仅喜欢史记,还喜欢四书五经兵法谋略,而且喜欢这些的可不止我一人。”
杨涛不懂这些,他的所有眼界全是下人的闲话,回到杨家才重新识字,关老爷后娶的妻子就不懂文墨,还念叨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见识少,表妹不要生气。”
春晓叹口气,全是关家造的孽,“读书明智,表哥有机会重新读书,一定要努力,这个世界很大很广。”
杨涛心神震动,这一刻烛光下的春晓表妹,好像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