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城,杨家二房的宅子,田外公和春晓吃完晚饭才回来,田外公背着手在院子里溜达,春晓送走酒楼打扫卫生的婆子。
关上宅子大门,春晓琢磨有老人要照顾,宅子里需要两个粗使婆子。
田外公站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树下排放六口大缸,大缸内装着梨,反复解冻,梨子已经变成黑色。
春晓见外公拿起冻梨,“外公想吃?”
田外公皱着眉头,“梨冻成黑色还能吃?”
春晓笑的神秘,“您尝过就知道能不能吃。”
田外公冻的手疼,将冻梨放到怀里,外孙女的一切都让他新奇,“听你的语气,我要好好尝尝。”
春晓回忆东北整活的视频,一个时辰后,两杯冻梨汁,一盘冻梨切片摆成的花,花上点缀着干桂花,最后一盘用梨汁和石花菜做的果冻,宅子没有模具,春晓用刀雕的果冻梨。
田外公一时间不知道先品尝哪一道,“这是你为茶楼准备的新品?”
春晓忙碌半天,喝一口梨汁解渴,“嗯,可惜没什么技术含量,我这边出新品,对家像苍蝇似的盯上来,不用两日就能复刻出来。”
田外公吃着冻梨片,缓解干燥室内引起的嗓子不适,“解冻的冻梨挺润喉,我可不信你没有预防措施,能复刻的都不是昂贵的点心,我说的可对?”
春晓笑的像个小狐狸,“还是外公最懂我。”
田外公需点空气两下,话音一转说起正事,“你秋收后一直收粮食,现在收了多少?”
春晓说起粮食就郁闷,“除去豆子,高粱,小米,小麦,一共收了不到万斤。”
“你要养的人不少,还要存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这些粮食不够。”
春晓揉了把脸,“西北粮食产量不高,今年府衙只征小米和小麦,百姓本就吃不饱,除了家境困难需要银钱的人家,没有人愿意卖粮食。”
“老庄家户怕有雪灾,为了活命不敢卖粮食。”
春晓起身拿账本,“最近我手里回笼不少银钱,我准备拿出一半买土地建庄子,剩下的一半从粮商手里买高价粮。”
田外公注视着厚厚的账本,“我能看看吗?”
“当然,我在外公面前没有秘密。”
田外公呵呵一笑,这丫头的嘴能骗鬼。
春晓手里的是总账本,上面记录着她所有产业的投入与收入,田外公心算了得一盏茶的时间算清账目。
这一回田外公真吃惊了,“你比我强,我一年时间可置办不出如此大的家业。”
春晓含蓄,“一般,一般。”
田外公,“......”
有被外孙女装到!
春晓将账本放起来,凑到外公身边,“外公,你有没有京城的消息?”
田外公摸着胡子,“你想知道什么?”
春晓木着脸,这就是她不喜欢和外公长时间接触的原因,刚起个头外公就知道她的想法,“上次说王家的皇子不行了,现在可有消息?”
田外公啧啧称奇,“还活着,说是被一位大师救了,只是日后要缠绵病榻,现在已经离宫养病。”
春晓压低声音,“这位皇子是真病,还是装的?”
田外公扯了扯嘴角,“你当皇宫的太医都是吃干饭的?还是认为当今和后宫的娘娘们蠢?后宫恨不得一颗草都会说话,淑妃生的皇子没那么大的本事装病。”
春晓尴尬的问,“现在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田外公语气迟疑,“是真是假,皇子能离宫养病,王家一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春晓瞬间想到爹爹,“彻底交出兵权。”
爹爹是王将军的暗棋,又得曹监军拉拢培养,自身本事过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次日一早,春晓早起练武,田外公上了年纪睡眠少,听到动静出屋子观看,田外公心底动容,外孙女寒来暑往从不叫苦,从外孙女的身上看到自己年幼时的影子。
当年他不甘从田地中找吃食,他想爬到高处看风景,光是读书就费尽心机,外孙女比他幸福,当年的他是真正的一无所有走到高处。
早饭由酒楼送过来,灌汤包和杂粮米粥,几样清爽的小咸菜。
田外公不经意的道:“你对吃食倒是颇有研究。”
春晓一口干了碗里的米粥,“我在京城没事就四处逛,京城的小吃我吃了个遍,南来北往的吃食多如牛毛,我最喜欢南城的烧麦和酱鸭,外公等你回京,你再带我去吃?”
田外公不知是信还是没信,笑着道:“看来你的确吃了不少美食,行,外公能回京带你吃遍京城。”
春晓眉眼弯弯,“人生在世唯有美食不能辜负,我还从京城买了志怪与民俗的书,夏日刘伯伯来庄子做客,他知道我喜欢杂书,还给我带了游记,上面记录不少各地的美食。”
田外公哦了一声,“那我可要看看。”
“我都搬来了,您什么时候看都行,我最想吃的就是神仙豆腐,可惜西宁没有做豆腐的树。”
田外公神色一顿,语气里有回忆,“你外婆会做,哎,我自从离开家乡再也没回去过。”
当年他是布衣出身,家境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他小时候没少吃神仙豆腐。
春晓惊讶,“您没回去过?”
田外公语气冷漠,“田家并不是本地人,你曾外祖去世后,家乡不再值得我留恋。”
春晓猜测一定有不愉快的过往,“外公,你将曾外祖葬在哪里了?”
“田家真正的老家。”
春晓见外公不愿多谈,闭上嘴巴收拾碗筷放到厨房,一会有婆子过来收拾。
茶楼,春晓留给自己的雅间,田外公不被外面的声音影响,提笔写断案的话本。
田大舅冒着寒风进城,找到茶楼,“我先去的宅子,宅子里没人,我又找去酒楼,结果你们在茶楼。”
春晓递给大舅一杯热茶,“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田大舅脸颊冻的通红,手指有些不好使,“今年的冬日干冷,风跟刀子似的,刮的人脸疼。”
田外公放下手里的毛笔,“你怎么找来了?”
田大舅感受到一点嫌弃,一定是他的错觉,“钱家将您的行李送回家,您留在城里,我不得来问问您?”
田外公眸子平静,“钱家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