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火,胸口剧烈起伏,怒意如潮水般翻涌,几乎压制不住。
他手一紧,指节死死扣住茶杯,青瓷杯壁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差点把茶杯捏碎。
可他又怕摔出去吵醒里头的云玥,只能死死攥着,指节发白,青筋在手背上暴起,像要爆开一般,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太子愣住了。
他站在门口,手指还搭在门框上,脸色微微发白。
他没想到,平日最爱算计、最不爱露真情的二皇弟,竟会为这事发这么大的火,言辞激烈到近乎失控。
更没想到,他对小云衿的心意,竟比自己这个亲哥哥还深,还痛,还无法释怀。
三皇弟听罢,眉头拧成死结,额角青筋跳了跳,心跳得像擂鼓,咚咚作响,震得耳膜生疼。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好半天,他才干咳一声,嗓音发虚,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低声嘟囔道:“话也不能全这么讲吧?当年换人,是祖母和母亲的决定,这些年受的苦,跟云衿根本没关系啊!她也是无辜的,被蒙在鼓里长大的。你把所有罪过都扣她头上,是不是太偏了?太狠了?”
“呵。”
二皇弟盯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脑子进水的傻子,目光冷得能结出霜来。
他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三皇弟,仿佛在审视他究竟愚蠢到了什么地步。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森冷:“老三,我真想扒开你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塞了棉花?当年那事,真不怪云衿——我早说过,错在长辈,不在她。可云衿一回来,她干了啥?顶着云衿的名头,住在云衿的院子,用云衿的份例,享了整整五年福,过着千金小姐的日子!”
“结果呢?一听说真相,她连句谢谢都没有!没有愧疚,没有退让,反倒处处刁难,暗中使绊,恨不得云衿再次消失!你说她是白眼狼,都算抬举她了——狼还知道护崽,她连一丝良知都没有!”
二皇弟说着,手一松,茶杯“啪”地一声重重搁在桌上,震得桌面微颤,杯中茶水荡出一圈涟漪,缓缓扩散开来。
他冷笑一声,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重重地砸在地上,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你非要替她辩解?行啊,我成全你。利息?我不追究了。但她必须让云衿这五年来吃过的每一口苦,受过的每一分罪,全都亲自尝一遍,一桩不少,一日不漏。只要她能做到这一点,我立刻低头认错,当场跪下磕头,说我之前全错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她做得到吗?做不到,就别再提什么道理,别再谈什么公允,一切免谈。”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三皇弟脸色一白,声音微微发抖,手指指着对方,指尖都在颤。
三皇弟本就理亏,底气不足,此刻又被这一番话逼得退无可退,像是被人一掌拍在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他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额角冷汗都冒了出来,脸涨得通红,像是憋着一口气却无法吐出,整个人狼狈不堪。
二皇弟懒得再理他,目光一扫,只觉得厌烦。
这人脑子就跟个空碗似的,轻轻敲两下,里头全是回声,根本没有半点实心的东西。
他连争辩的兴致都没有,只觉得浪费时间,浪费口舌。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缓缓起伏,将心头的烦躁压下,随即扭过头,目光直直地投向站在一旁的太子:“太子,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是打算护着她?”
“半个月后,是我的生辰。”
太子没有接话,也没有看二皇弟,而是望着远处的雕花窗棂,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可话里的分量却不轻。
这话乍一听,似乎风马牛不相及,毫无逻辑可言,像是答非所问。
可细细品味,却藏着极深的意味。
太子是储君,地位尊崇,深得皇帝倚重。
就连那位素来刻薄寡恩的皇太后,还有那个冷面寡言、从不偏袒任何人的皇后,也都对他另眼相待,宠爱有加。
每年太子生辰,无论多么避世的皇太后都会亲自出席宫宴,哪怕只是露个面,也要图个“齐全”二字,彰显皇家和睦。
如果就在那一天——太子的生辰宴上,所有人都齐聚一堂,唯独云衿没有出现呢?
而且还是因为云衿的事,被冷落在侧,不得入席?
那时候,皇太后心里会怎么想?
她会相信这是巧合吗?
还是会觉得,有人轻慢储君,故意拆台?
抑或是觉得太子心性不稳,连后宅都管不好?
第一印象,恐怕瞬间就崩塌了。
二皇弟只垂眼一瞬,目光落在脚下的青砖上,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太子话中的深意。
他嘴角一扯,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如针:“呵,演和谐是吧?表面太平,内里裂痕遍布,还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我早跟你说过,对云衿最好的宠,不是一味地惯着她,把她捧在手心,当成易碎的琉璃。”
太子缓缓道,语速不急不缓,却带着沉沉的疲惫,“而是护着她,真正地护在身后,不让她暴露在风雨之中。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上次安旭宫全体受罚,父皇雷霆震怒,连母后的面子都不给,该砍头的砍头,该贬黜的贬黜,手段凌厉,毫不留情。可伤害已经落下了,那些伤痕刻在云衿心里,怎么补?用一句‘父皇为你做主’就能抹平吗?”
他闭了闭眼,眼睑微微颤动,像是不堪重负。
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郁。
他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从肺腑深处涌出,带着难以言说的压抑与痛楚,胸口闷得厉害,像是压着一块千年寒冰,久久无法化开。
“这就是你真想看到的结局吗?”
太子的声音陡然抬高,目光如刀,直刺二皇弟,“云衿因为她被咱们惯着、宠着,从不受一点约束,反而成了别人眼中最好拿捏的软肋。她每天活得提心吊胆,生怕一句话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