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瑞面无表情侧了侧头,躲开。
看着于奉面上逐渐癫狂的笑意,他缓缓抬起手……然后猛地拽住了他的头发!
于奉被玄铁锁链死死捆缚在石壁上,因为捆得太紧腕骨处早已被勒得皮开肉绽,深紫色的淤血混着污浊的汗水凝在伤口周围,手腕以不自然的姿势垂下,已然是废了。
长时间的固定姿势让他浑身僵硬麻木,饥饿和失血带来的眩感,让他的面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毫无反抗之力。
他的脑袋随着沈君瑞的动作猛地一歪,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但这份足以让常人崩溃求饶的痛苦,却让他越发疯癫。
他非但没有惨叫,面上反而挤出一个更加扭曲、更加狰狞的笑容:“沈君瑞!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痛快点儿!把我五马分尸!把我腰斩!把我剁碎了喂狗!来啊!沈君瑞,你动手啊!哈哈哈……”
“想从我这儿套出我主子的消息?”
“想都别想!”
沈君瑞任由他疯,看着他整个人不顾锁链的禁锢,激烈地扭动挣扎。
沈君瑞却并未因为他的话语和行为有什么暴怒的反应,反而对着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凑近了些,确保声音不大,但对方能听得清:
“实话实说吧,这次来,我确实不是审问你的。”
“你的那位主子……”沈君瑞手指朝着上方指了指,眼神里带着势在必得的肯定:“他的身份我已经知晓了,我承认,当初我确实并未怀疑到他身上去,年幼,又藉藉无名。”
“我此次,可是专程为你而来。”
于奉笑声一滞,猛地扭头看向他,心念电转,神色像是在确认沈君瑞说的那人,是不是自己的主子。
直到对方隐晦地对着他闭了一个“三”的手势,有那么一瞬间,于奉心如死灰,满脑子都是“主子被发现了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保下主子?”
他不与沈君瑞搭话,对方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口道:“我猜,你现在应该是等着你那位主子来救你吧?”
于奉目光愤怒地看着他,眼中的恨意与怒气,让人丝毫不会怀疑,若他现在不是受制于人,绝对会毫不犹豫扭断沈君墨的脖子。
可沈君墨的话语,确实让他眼神多了几分游移。
他是主子的死士,但也是看着主子长大的,让他为主子去死,他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许的期盼。
他跟了主子这么久,主子对他总该有些主仆之情,会看在他为他办了那么多事的份上,怜悯他几分吧?
于奉的反应让沈君瑞很满意,他缓缓开口:“你主子确实派人找你了。”
于奉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却又因为他的下句话彻底破碎。
“但是他可不想救你。”
“你知道的太多了,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于奉脸上的癫狂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白的茫然。
那双布满阴翳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在昏暗的烛光下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沈君瑞。
“你……你说什么?”于奉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
沈君瑞拽着他头发的手并未松开,反而微微用力,迫使他更清晰地看清自己眼中的嘲讽与怜悯。
他的嘴角的弧度不变,声音更加低沉,却字字如刀一般精准地剜着他心头的血肉,让他紧促着眉头。
即便帮祁衡言处理了那么多人,即便是处理的时候,也会想,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可他仍旧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偏偏沈君瑞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让他好过,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极了:“我说,他派人来了。但不是来救你,是来——灭口。”
哗啦——!
于奉的身体猛地爆发出一股力量,即便是被捆着,也疯狂地挣扎起来!
玄铁锁链被绷得笔直,深深嵌入他早已血肉模糊的手腕和脚踝,在寂静的暗牢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他颈间的青筋暴凸,双目赤红,目眦欲裂,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对着沈君瑞嘶吼:
“不——可——能!!!”
“你胡说!你放屁!沈君瑞!你这卑鄙无耻的下贱炎国人!休想用这等下作的伎俩来挑拨离间!”
他瞪着沈君瑞,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屈辱:
“主子他不会的……他定会派人来寻我!你在骗我!你休想骗我!休想动摇我!!”
他语无伦次,拼命地否认,仿佛声音越大,就越能驱散心底悄然升起的恐惧。
“呵……”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面容扭曲:
“我知道了!你是想诈我?想让我背叛?做你的春秋大梦!沈君瑞,收起你这套不入流的挑拨手段,主子待我恩重如山,岂是你能离间的?!”
看着因为激动而口水四溅的于奉,沈君瑞后退两步,眼中有几分满意。
这才是他想要的成果。
即便是套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也绝不会让刺客好过的。
关于柳琳琅遇刺一事,沈君瑞想也不想,直接就将这口大锅扣在了于奉头上。
他不主动出手折磨人,是因为他知晓,在这种地方,钝刀子割肉才是最让人痛苦的。
对待于奉这种死都不怕的人,比起身体上的刑罚折磨,心理上的折磨,可难受多了。
沈君瑞并未在暗牢中待很久,吩咐狱卒守好这里,除了皇帝亲临外,谁都不能进入,他才心情沉重地离开。
他本就是为求证而来,于奉的癫狂反应恰巧印证了沈明珠所说的话,甚至他能从于奉的表情中猜出一二,那位看似不起眼的三皇子,实则冰冷不近人情。
回到府中,他立刻将自己与于奉的对话、以及于奉的反应详细告知了沈明珠和沈明曦。
“大哥,他越是这样否认,越说明他心底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祁衡言……确实做得出这种事。”沈明珠垂眸,声音带着寒意,她太了解那个男人的薄情寡义。
沈明曦轻蹙着眉,脑海中思索着,说出自己的不明之事:“可是他骂大哥是‘无耻下贱的炎国人’,岂不是将他主子也骂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