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帐内,巴图与阿勒泰正听着手下回报瓦剌分路派使者的事,帐中顿时起了争执。
一个红脸头目拍着桌子道:“这可不成!必须把这些使者全截了!若是让他们跑到大明那里搬弄是非,说咱们截杀使者、私通晋商,朝廷追问下来,咱们如何应付?到时候南边的补给怕也要断了!”
旁边一个白须老者却摇头道:“不妥不妥。瓦剌分了好几路,咱们人手本就吃紧,四处去堵,耗费精力不说,未必能尽数拦下。依老夫看,不如另派些人手,带些金银珠宝往应天去,打点打点大明的官员。只要朝堂上有人替咱们说话,瓦剌使者便是到了,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红脸头目瞪起眼:“打点?那得花多少银子?再说,大明的官个个精得跟猴似的,未必肯替咱们遮掩!”
白须老者哼了一声:“银子能消灾,总比被大明盯上强。瓦剌想借大明的手压咱们,咱们便先让大明的人闭了嘴,这才是省力的法子。”
巴图皱着眉没说话,阿勒泰却在一旁道:“依我看,两边都得做。派些人去截,能拦下一路是一路;再派些人去打点,双管齐下,总比单一桩稳妥。”
帐内众人听了,都觉得这话在理。
一时间,帐内又忙起来,一边点兵备马准备去拦截,一边装箱打包金银,盘算着该往应天哪些官员那里送。
鞑靼这边计议已定,又让人快马去寻白莲教的人。
派去的人找到白莲教据点,传了巴图的话:“瓦剌分了好几路使者往南边去,想在大明那里告咱们的状。烦请贵教在关外搭把手,帮着截杀一阵。能把这些人都拦在关外,自然最好;若是有漏网的跑到了应天,咱们再打点大明的官员,做第二道拦截。”
白莲教的头目听了,嘿嘿一笑:“这点事,何足挂齿。咱们本就与你们有约,瓦剌的人想坏你们的事,便是与咱们作对。关外的道上,包在咱们身上,定叫他们难过去!”
当下,白莲教便点了些精壮教徒,扮作马匪,在关外几条要道上埋伏起来。
鞑靼这边则接着安排去应天打点的人手,只盼着内外合力,能把瓦剌这波告状的势头彻底压下去。
毕竟,一旦让瓦剌的使者在大明朝堂上说了话,先前的盘算怕是要折损大半。
这头安排妥了截杀与打点的事,那头鞑靼的兵马依旧在瓦剌地界上攻城略地。
不想瓦剌的人像是被逼到了绝境,反倒个个红了眼,守城的守得死,出战的也拼得狠,竟是顽强异常。
鞑靼的人马攻了几处寨子,损了不少弟兄,却没占到多少便宜。
巴图在帐中听着战报,眉头拧成了疙瘩:“这瓦剌人像是换了副骨头,往日里一冲就散,如今倒成了硬茬。”
阿勒泰也是焦躁:“再这么耗下去,咱们的粮草怕是撑不住。”
巴图摆了摆手:“急也无用。他们是背水一战,硬拼得不偿失。传令下去,放缓攻势,先围起来,断了他们的粮道。等他们熬不住了,自会乱了阵脚。这地盘,迟早是咱们的,也不在乎多花些时日。”
于是鞑靼的兵马不再硬攻,只在外围扎营,慢慢收紧包围圈。
瓦剌虽暂时守住了阵地,却也被困得严实,两边就这么僵着,一时半会儿,谁也难占绝对上风。
鞑靼这边见强攻瓦剌损失不小,反倒让他们拧成了一股绳,便换了法子。
巴图暗中派了些人,去寻瓦剌那些素来不服可汗的部落头领,许以好处,要他们做内应,好从内里拆瓦剌的台。
这消息很快传到瓦剌可汗耳中,他哪里肯容?
当即点起亲卫,对那些有二心的部落来了个狠的——不降的,直接抄了营帐,领头的斩了示众,家产牲畜全分给听话的部落。
这般铁血手段下来,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的部落顿时噤了声,再不敢与鞑靼勾连。帐内头目们见可汗动了真格,也都收敛了心思,只一心跟着抵御鞑靼。
瓦剌内部虽暂稳了些,可经这么一折腾,元气也折了几分,更显艰难了。
鞑靼见瓦剌可汗用了铁血手段,内部倒稳了些,便又生一计。巴图派了个使臣,往瓦剌营中去,说要谈判讲和。
消息传到瓦剌各部落,顿时起了纷争。
有几个部落头领道:“依我看,不妨应了这谈判。若能换来些时日的太平,咱们正好养养元气,多造些刀枪弓箭,岂不是好?”
另一些人却急道:“休要糊涂!鞑靼这是缓兵之计!他们攻不下咱们,便想歇口气,等养足了精神再动手,岂能中他们的圈套?”
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瓦剌可汗坐在主位上,听了半晌,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众人:“吵什么?”
帐内顿时静了。
可汗道:“谈判便谈判,先去瞧瞧他们的底细。若他们有真心,便暂歇兵戈;若耍花招,咱们不答应便是。左右不过费些唇舌,怕什么?”
众人听了,虽还有些嘀咕,却也没再争执。
毕竟可汗拍了板,且这话也在理——先探探路,总比一味硬顶或轻信强。
当下便传令下去,让鞑靼的使臣进来,且看他们要说些什么。
鞑靼使者进了瓦剌大帐,先是躬身行了个礼,随即开口说道:“可汗,某今日来,是想替巴图王子说句掏心窝的话。咱们都是元朝的后裔,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本该同气连枝。如今却在这里打来打去,损兵折将,耗的是咱们草原上的元气,到头来,岂不是便宜了南边的大明?”
他顿了顿,又道:“依某看,不如罢了兵戈,合力一处。咱们一起养精蓄锐,多练兵马,等将来时机到了,便一同挥师南下,打进中原去,重兴蒙元的荣光。到那时,可汗与巴图王子共掌天下,岂不是美事?”
瓦剌可汗听着,心里冷笑不止——这话听着好听,实则是想哄骗他们放下戒备,好让鞑靼从容吞并。
可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说道:“使者这话,听着倒有几分道理。只是这战事起了许久,各部伤亡不小,骤然罢兵,怕是弟兄们心里难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急不得。”
他嘴里说的都是些不沾边的话,既不答应,也不回绝,只拖着不松口。
鞑靼使者见状,知道一时难有结果,也只能耐着性子,盼着能说动几分。
帐内的气氛看似平和,底下却藏着各自的盘算,谁也不肯先露了底牌。
帐内气氛刚缓了些,一个瓦剌部落首领猛地拍案起身,瞪着鞑靼使者道:“你既说要合力,要同气连枝,何不先表表诚意?把先前吞了我瓦剌的领土草场还回来,再谈后续!”
鞑靼使者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了,冷笑一声:“这位头领说的哪里话?草原上的事,向来成王败寇。那些地界,是你们打输了丢的,如今空口白牙就要回去,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你这是没诚意!”“休要狡辩!”“分明是想哄骗咱们!”
瓦剌的其他首领顿时炸了锅,个个怒目圆睁,指着使者怒骂起来。
帐内的平和荡然无存,先前那点谈判的虚火,被这几句话戳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瓦剌可汗端坐不动,只冷眼瞧着,心里越发清楚——鞑靼这谈判,果然是虚的。